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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她轉身後,公儀簡便笑不可抑,一雙丹鳳眼不知笑出了多少風情。孟限偶然間一回頭時,他便又繃住了臉,做出不豫的模樣。

卻說孟限自別了公儀簡後,一臉幾日都鬱鬱寡歡的。別人家的小姐都忙著晨昏定省讀讀書又和姐妹們一起作詩弄畫,又或是對弈垂釣,偏她一個人閒不住。她早起練了會子拳,又練了會子劍,而後是一個時辰練字,一個時辰作畫,一個時辰讀書,僅是這般還是閒得慌。

偏生她年齡要比別人家未出閣的小姐們大了許多,和她們說話就像是和孩子說話一般。要和成過親的婦人們閒聊,人家聊的都是夫君孩子府中中饋,她著實提不起興致來。

且在家這幾日,孟母又給她物色了許多夫婿人選,連喪偶的都有,這著實叫孟限苦不堪言。這日孟限正想著去找哪個老友或是舊的部將出來喝酒,就聽見千山說她家公儀先生這幾日要去往松江府。

孟限一聽,那還了得!眼看著她家先生要成別人的了,叫她如何能忍。是以她立馬休書一封道明原委留給孟母孟父,只帶了兩身兒簡便的衣裳就出了門。

卻說公儀簡將他要去松江府的訊息一給放出去後,便將柳府裡最舒適的一輛馬車帶了出來,裡頭什麼茶葉、點心、乾糧、茶具、水都是齊全的,還有兩床狐狸皮做的錦褥。

在車伕向城門口的兵士出示了通關文牒出了城門,就看到孟限已經立在彼處等著。

馬車轔轔地向前,孟限看了看公儀簡:“先生,松江府出了何事要親自過去?”

她看著公儀簡,隨後搖頭:“唔,先讓我猜猜。松江府,走得突然,事前沒有提起,不是拜訪舊友。先生眉宇間並無愁緒,閒適中帶著些漫不經心,有人請先生去,是出了些事情要靠先生。先生並未細想,已然胸有成竹。尋常人不大能請得動先生,而先生的妹妹柳意之在七年前嫁給了一個書生王于飛,二人現在松江府討生活,名下有七家鋪子、三個田莊、五所宅院。王于飛能為不大,家產應當都是先生之妹掙下的。是以,應當是柳家的大姑娘來信請先生去松江府。”

公儀簡淡淡地看著孟限,唇角微微翹起:“阿限,自從戰場下來後,你變得很囉嗦。”

孟限語塞,囉嗦?她忙細想到了南都後的自己和戰場上的自己。當初還在胡地之時,她的話並不多,每日裡跟著父親習武,被公儀簡督促著學文。後來上了戰場,她更是殺伐決斷,頗有些一字千金之勢。如今下了戰場……話確然是多了些。

孟限閉了嘴,對著公儀簡微微一笑,這一笑得來還頗有些沉靜。她心想,這也不能怪她話變得太多。連日裡來她都沒什麼事幹,想的事情少了,自然就口無遮攔了些。且她惦記了許久的先生疑似已有喜歡的人……

好吧,近來她確然是浮躁了些。眼下孟限定了定心神,終久將往日裡的氣勢找回了那麼一丟丟,復又和公儀簡說起話來。

這一說,才知道,原來柳意之給公儀簡來信說,她的貼身丫鬟月離失蹤,四家鋪子、兩處田莊的契紙不翼而飛,大丫鬟月白被人殺死,在王府寄住的王于飛的表妹楊青青成為瘋子。

因近來柳意之心神不安,精神不大好,故而請公儀簡前去。

等到了松江府梅溪鎮時,公儀簡方和孟限道:“莫讓人看出你是女子。”

孟限略略頷首,表示知道,心裡分明已經有了猜測卻還是故意問:“為何?”

公儀簡搖了搖手中摺扇:“孤男寡女,有損我的清譽。”

孟限:“……”和她想的那叫一個南轅北轍!

當馬車行至一家朱門大院兒前停下時,孟限和公儀簡二人皆穿著白色直裰,二人身材頎長,面龐俊俏,看上去著實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

他們二人將將下了馬車,便看到一個身材窈窕、穿著一身兒顧繡衣裙的年輕婦人等在彼處。她身邊兒站著一個清瘦的男子,男子身上一股子書卷氣,倒是不曾辱沒了他那舉人的功名。

婦人和男人迎了出來,公儀簡只和婦人說孟限是他的友人,他出了金陵城後恰巧路遇遊山玩水的孟限,便結伴同來松江府。

等到了正房大廳之時,柳意之見王于飛仍站在那裡,便同他道:“你不去張羅我二哥和這位孟小哥的住處,還只愣在這裡做甚?”

王于飛聞言便對著公儀簡和孟限道:“尊兄前來,因近來家中事多,招待不周,還請海涵。容我先去張羅為尊兄二人拾掇坐臥之處。”

孟限只含笑拱手,口中稱謝。公儀簡亦對他說“多有勞煩”等語。待王于飛離去之後,下人陸續送上茶水點心來。柳意之和孟限、公儀簡二人坐定後,公儀簡方道:“死去的那個丫鬟可有讓仵作前來驗屍?”

他說這個話兒時,門口兩個丫鬟正在說笑,不一會子又走過去一個綠衣小丫鬟,三人不知道說什麼,都小聲地笑將起來。

孟限並不說話,只四處打量著。

柳意之將仵作驗出來的結果給公儀簡看時,上邊兒寫著丫鬟丫鬟身長體重並死因。她是被人用匕首刺中要害而亡,兇器就是丫鬟死去那間房中的匕首。

而後公儀簡讓柳意之帶著他和孟限去看了看失蹤的丫鬟日常住的房間、死去的那個丫鬟屍體被發現的位置、又問了田莊鋪子銀子所在之處都有哪些人知道、哪些人有鑰匙等語。

柳意之都一一應了。

孟限和公儀簡一一看過之後,心內便隱約有了些許猜測。她並未說什麼,只是誇讚王府裡的好景緻。又時不時地吟兩句詩,把一雙桃花眼去看柳意之。

三人辦完正事之後,柳意之又帶著公儀簡、柳意之在荷花池中的一處涼亭裡坐下,柳意之便和公儀簡敘些別情,又聽孟限講了一回名山大川,王于飛親自過來,一邊兒用衣袖擦著汗一邊兒道:“膳食皆已在夢雅軒擺下,請移步往這邊來。”

柳意之一見王于飛用衣袖擦汗,當即就皺了皺眉頭:“往日裡我和你說了多少回了你總是當耳邊風。出了汗就拿袖子擦成個什麼樣子?讓丫鬟給你備好的手帕子你又忘帶了?”

王于飛有些尷尬地對孟限和公儀簡笑了笑,便著衝柳意之打了個千兒陪笑道:“娘子教訓得是!我下回定然不會忘的。”

柳意之把眼睛一瞪,正要說些什麼,見公儀簡和孟限在,便轉口道:“還不快些帶路?”

王于飛忙領著柳意之、孟限、公儀簡三人往夢雅軒去。將將到了夢雅軒時,柳意之便問道:“二哥哥,近日來府上出了這許多事情,你可有些眉目了?只盼著能早些查明事情的原委,如此下去,丟了錢財是小事,要再出了人命可不是耍處。”

公儀簡含笑道:“妹妹抬舉我了。我本是一介文人,讓我去捉筆寫文章或是在軍中做個軍師還行,查案卻是不能的。若是想差了冤屈了旁人,可不是耍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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