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半信半疑,卻不能壞了規矩細問,也就稱是。

顧雲箏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不過,既然要主持中饋,需要的人手就多了,只有你和春桃不行,會把你們累垮。你幫我找幾個得力的丫鬟吧。”這對李媽媽來說不是難事,跟霍天北說一聲,從東院調來幾個即可。

李媽媽看向霍天北,“侯爺——”

霍天北把玩著扇墜,“讓堇竹選兩個二等丫鬟一起過來。”

李媽媽應聲而去。

霍天北提醒道:“管事陽奉陰違最棘手。”

“我知道,也不算什麼。”顧雲箏轉身拉過藤蘿,在裡面翻找割線的匕首。

“不算什麼?打算以暴制暴、殺雞儆猴?”霍天北揶揄道,“你小心些,別鬧出人命來,平白落個悍婦的名聲。”

他這言下之意,是懷疑她動不動就要請管事們吃板子。這麼想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可沒那種習慣,最享受鈍刀子磨人的樂趣。

顧雲箏斜睨他一眼,淺笑盈盈,一面繼續找匕首一面回道:“手無縛雞之力的拍桌子、摔杯子、喊打喊殺就叫立威,習武之人如此就是悍婦做派,真真是沒道理。不過,我們的侯爺平日裡對人都是和顏悅色,我好歹也是你夫人,定會夫為妻綱,做個笑面虎。侯爺若是得閒,不妨看場好戲。”

“還想做笑面虎?”霍天北起身到了她近前,從一大堆針頭線腦布帛之中取出匕首,丟到她手邊,又賞了她一擊鑿慄,“分明就是個瞎貓。”

顧雲箏氣結,小腮幫都鼓了起來。

霍天北哈哈大笑,現出整齊的白牙,笑容紋路延逸出醉人的風情,眼中似是落入了驕陽光芒,璀璨,眼神卻透著獸一般的野性。

這笑容使得他與平時神色溫和眼神清冷的樣子判若兩人。

是那樣悅目,卻帶著危險氣息的笑容,有著蠱惑一般的感染力,讓她恍然失神。

這樣的男子,於任何女子而言,都有著致命的殺傷力吧?即便是她,偶爾也會被他的無雙風華迷惑。

霍天北見她前一刻還氣鼓鼓的,此刻卻是雙唇微啟,呆呆的看著他,顯得笨笨的。他覺得有趣,忍不住又抬手,扯了扯她一側嘴角,“來,別愣著,給我這笑面虎笑一個。”

顧雲箏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抿緊了嘴唇,開啟他的手,語氣硬邦邦的:“走開,我要做繡活了。”

霍天北卻沒像以前一樣見好就收,雙手落在她雙腿兩側,撐著炕沿,近距離審視著她,語聲有著他自己無從發覺的輕柔:“你笑一下我就走。”

他的笑容漸緩,變成了噙在唇邊的微笑,雙眸光華卻與方才一般無二。

隨著距離拉近,顧雲箏對上他視線,沒來由地感覺到壓迫感,一顆心砰砰的跳。這是怎麼了?是緊張還是害怕?她心中惱火,哪裡笑得出。

霍天北看著她雙睫忽閃著,想起了叢林中被驚飛的蝴蝶的翅膀,輕盈,慌亂,而又美麗。他趨近她容顏,“慌什麼?怕我?”

顧雲箏只覺此刻的他像是心存戲謔的狐狸,自己則像是他爪下的兔子。的確是慌,的確是怕,但她強迫自己用最短的時間鎮定下來,笑著推開他,“怕你有什麼稀奇的?不怕才奇怪。”

恰好徐默過來了。顧雲箏鬆了一口氣,揚聲喚他進門,正襟危坐。

霍天北則回到另一側,依然懶散地倚著大迎枕,把玩著摺扇。

徐默帶著一軸畫卷,畫卷寬度就有半人來高,恭聲稟道:稟道:“西域葉總督命人送過來的,要侯爺看看這圖繪的怎樣,有無疏漏之處。”

顧雲箏忙裡偷閒看了一眼,見那幅圖寬度就有半人多高,想著旁邊那位大爺可以移步去別處了。

霍天北卻是懶得動的樣子,吩咐李媽媽將東西接了,把炕桌搬走,將地圖鋪在大炕上,多加兩盞六角宮燈。

這個不著調的,把她宴息處當成他書房了?她蹙眉斜睨他一眼,卻見他眼含笑意看著她,似在等著看她這反應。

顧雲箏索性丟下針線,斂目看向那幅圖,這才知道,是西域地圖。葉松既然讓他檢視,想來他是對那裡的地形極為熟悉了。

出於慣性,顧雲箏先尋找西域的命脈——“總督府在哪兒?”

“往西北處找。”霍天北這才坐起身來,略略看了幾眼,探臂用摺扇指給她一個大概的位置,“在這一帶。”

顧雲箏在他給出的範圍內尋找,很快就找到了。隨即發現,這幅圖描繪的極為詳盡,有點名氣的地方都有標記。

西域共分清州、綏安、暉州三省。總督府、巡撫府位於清州境內。

顧雲箏早就聽管家說過,老侯爺先是任職綏安總兵,後任西域總督,所以在綏安、清州境內各有一個霍府。“你從十四歲就隨軍征戰,是在哪兒打的第一場仗?”她一面詢問,一面下意識地看向綏安邊境。

霍天北先想了想,又在圖上尋找片刻,指給她看,“在這兒。”

是在他那邊的地圖一角,顧雲箏走過去看了,眼中現出狐疑,“這是暉州境內吧?”

霍天北頷首,“沒錯。”

“那就不對了。”顧雲箏不解地看著他,“你從軍不是該在老侯爺麾下麼?”

“照常理是應如此。”

“那……”顧雲箏很困惑,抬手撓了撓額角,“你怎麼會跑到暉州去呢?我想想……嗯,那時候的暉州總兵,是現在的西域總督葉松——你怎麼會跑到他麾下去的?”

霍天北笑著反問:“我也奇怪,怎麼會跑到他麾下從軍的?”

顧雲箏白了他一眼,俯身趴在地圖上,撐肘托腮,眼含探究地凝視他。或許,是老侯爺與葉松是至交,所以將嫡次子交給了葉松管教?

他成名之後,廣為傳揚的是他一次次力挫敵軍創下的赫赫戰功,之後便是他做出的讓人毛骨悚然瞠目結舌之事。至於他本人,至於他成名之前,無人提及。起先以為是因他生於西域,京城人士無從得知,而從她生活在霍府之後,越來越覺得這情況有些奇怪。

她暫時忽略這問題,委婉詢問他以前的經歷,“那你在葉松軍中停留了多久?”

霍天北道:“三年多。”

“剛到軍中時,是幾品官職?”她語氣誠摯,“左右也無事,快與我說說你在沙場耀武揚威的經歷。”又促狹地笑,“給你一個炫耀的機會。”

“官職?耀武揚威?你倒是看得起我。”霍天北漾出含義不明的笑,“最初就是個無名小卒,後來才有了官職,軍營中的品級,從不入流、九品開始,每一級都做過,只是時間有長有短。”

顧雲箏一時愣怔,全然沒想到他會給出這樣的答覆。他是老侯爺的嫡次子,怎麼會從無名小卒做起?而且還是腳踏實地做到了一方將帥——若他不是出自將門,很正常,但放在他身上就太不正常了。多少功勳子弟,都是初出茅廬就能任職四品五品官職,更有不曾進過沙場就直接被委任將帥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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