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講 如何黨同伐異

小說:厚黑新語 作者:森村誠一

——爭取公司內部的同志以對抗異己

公司如寺君如僧:

在上一講中,我們詳述了以“公私不分原則”由敵人手中奪下食糧供自己享用的辦法。但是,資源有限,爭取者愈多,你分到的比例就愈小,“僧多粥少”是人類早有的問題,所以我們非但要努力爭取“粥”,還要記得對付同處一寺的和尚:本講將分析上班族在辦公室中的人際關係,認為公司是一個大家庭的人可以拂袖而去,以下的內容無天倫之樂可言。

日本有句俗語叫:“三女成奸”。這句話和同性戀無關,意指女性愛聊天,三個女人湊在一起便可鬧翻天,當這三個女人中的一個離開時,剩下的兩人又要議論起剛走的那一位。而那一位在別處也會懷疑另外兩人在說她的閒話。有趣的是,“三男”照樣“成奸”,各位男性上班族是否曾在目送一位同仁離開,壓低聲音向旁人說:“湊耳過來”。總之,黨同伐異的“成奸”現象是人類的通性(我可沒說是不是通病)。

退一步說,即使公司同事不愛在人背後議長短,我們仍十分在乎別人如何評價自己,我們常擔心自己沒有象別人客套話裡所形容的那麼受歡迎,甚至懷疑某個鞠躬成癖的人暗中大放冷箭。當同仁之間有明顯的利害衝突時,上述不安更加噬人。

各位要搞清楚(老式的說法是:諸君,猛醒吧!)學生時代早已離開我們上班族而去,不要向現實社會乞討太多的友情及誠懇,當年繳完學費,你大可自己安排功課及社團活動,就是每夜秉燭遊也沒人管你,和朋友交往可以率性而行,不用心機,只挑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如今環境不同了,你由付錢者變為賺錢者,要認命。

如果沒有了親愛及諒解,人生就毫無意義,這是本講座主講人所深信不疑的,但是我們也不應該否認:利害關係下的愛心常要受到殘酷的考驗。公司本身就是一個利益分配系統,上司、部下、同僚之間的關係,可能是分享食物的朋友,也可能是奪取食物的敵人,所以我們才會那麼在乎別人的想法,我們深恐錯估了敵友。

上班族自有他狡詐之處,他可以向A指出B的惡行,然後加上一句“其實B這人不錯。”又對B說A的陰謀,並修正道:“A的本性並不壞。”很少人直截了當地說:“我不喜歡A和B。”這是一種防禦的動作。

想起這些牽絆,各位上班族是不是不寒而慄了呢?我們難道真的要把半生投在這緊張的氣氛中?

對上班族而言,再沒有比聚眾飲酒,把共同的敵人貶得一文不值更痛快的事了。“勿議人短”、“愛你的敵人”等教訓,交給道德家、基督徒去辦可也。在現世這複雜離奇的利害關係網中,不討厭任何人又不讓任何人討厭,無為而活度一生,反而是奢想。

黨同為伐異之本

因此,對那些永遠無法瞭解我們的混蛋,不如就宣戰一搏吧!想想看,和混蛋溝通協調要花多少氣力?最後自己心裡還不痛快。八面玲瓏的人沒有敵人,但也沒有同志,寓言中非禽非獸的蝙蝠想要左右逢源,最後卻兩頭落空,一樣爐飼百樣人,公司又不是一批志趣相投的人組成的,怎可能沒有恩怨?各位上班族可以檢討一下自己的人際關係了,你是不是回為不敢和某人扯破臉而吃了不少暗虧?嫌“扯破臉”太暴力的人,不妨用“以直報怨”自勉,只要你克服了心理障礙,勇於處理混蛋,你就跨出了第一步。

說得更清楚一點,以上純是心理建設,各位千萬別動聲色,打擊敵人之前要先爭取同志,而和你有共同敵人的人就是同志。換句話說,黨同為伐異之本。

釣魚要挑有魚的地方出竿,轟炸要選有房子的地方下彈,有時候敵人藏身之處並非一目瞭然,我們必須先分析辦公室中的人際關係、派系傾軋才行,為了教學方便,我們且把複雜的人事關係簡化成A、B、C的三角或A、B、C、D的四角,以下的六大型別中,成員均以圓圈套住,那表示他們同處一利害系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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型別一中的登場人物彼此憎恨(A―B表示A排斥B),歷史悠久的貿易公司常出現本型關係,我們稱之為“戰國型”。型別二中,A排斥B,B排斥C,C又排斥A可稱為迴圈型。在以上兩型的關係中,A、B、C均無法爭取到同志。

型別三中,B是A、C的共同敵人,故A、C可結為盟友,但是由於A、B之間僅有單向的排斥,此結盟不十分穩固(故以虛線表示),C所負的風險比八大,我們稱之為“不完全結盟型”,以C的立場來說,型別四的“完全結盟型”要有利多了,本型中的B可說是引起公憤,在保守而訊息靈通的社會中,常出現這種情況。

型別五中,兩股勢力旗鼓相當,有如美蘇爭霸,各有嘍羅,我們可看出它是由兩個“完全結盟型”交錯而成,B在本型中自然遠比在型別四中有力,本型可稱為“抗衡型”。型別六則是“迴圈型”的變形,只因多了一個D,A和D、B和C都有結盟的可能,理由很簡單--每個人都容易對敵人討厭的人或討厭敵人的人有好感,有時這些人會提供珍貴的敵情給你,本型可稱為“假性迴圈型”,不可和型別二弄混。

分析至此,各位上班族可想想自己辦公室桌旁的人是敵是友,貴單位的人際利害關係圖是何種面貌,想清楚後,就大膽地去愛去恨吧!信任你的盟友,打擊你的敵人(我們在下一講會詳述),千萬要有立場,別當蝙蝠!

共同情緒之利用:

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如何對你待的同志。

所謂同志,對你們共同的敵人未必有相同的觀念。譬如說,各位討厭敵人的長相(大鼻子、厚嘴唇)以及盛氣凌人,各位的同志都討厭同一敵人的盛氣凌人及鬼聰明,因此使你們同仇敵愾的只是“勵氣凌人”那一部分,其他的是各別的個人情緒,如果你在這位同志面前一味地攻擊敵人的長相,說:“大鼻子賤,厚嘴唇兇。”你的同志不是不以為然,就是無動無衷,萬一他的女友長相相同,你可能將在無意間損失一名同志。

請看下面簡圖。黑色部分即敵人,左右兩圖互為盟友,中央斜線部分是指向敵人的共同情緒,兩圓不相交的部分則是不易利用的個人情緒。

因此,當你的同志不滿於敵人的鬼聰明,而你卻毫不在意(因為你花樣更多)時,不可讓同志覺察這點,總要使他以為他的反感和你的反感完全同感,這是一種誇張共同情緒的技巧,你自己清楚瞭解共同情緒的面積大小便行了,別人錯估是他自己觀察力不足。

各位聰明的上班族,我要重述一遍先前講過的話,公司並不是一群有共同理想的人所組成的(當然,草創時的少數幾個合夥人可能是),為了生活及成就,你常要耐心和許多混蛋同事共處一室而又難免被另一些人當作混蛋。既然拉不下臉皮認賊作父,不如就敵友分明,以維護自己的利益及信念吧,這事並沒有表面看來那麼殘酷,一方面敵對情緒相交絕大多數人的利害和你無關,這些點頭之交可以沖淡火藥味;另一方面,瞭解並正在實行這些缺德行為的人,可能遠比你想象的多(他當然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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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人際關係不是本講區區數千字所能摸透的,10個好人未必能湊成一個好群體。化合物的性質絕非其組成元素之總和或平均,這曖昧難解正好給我們缺德上班以可乘之機。

最後,本人為各位歸納出六條黨同伐異的原則,各位不妨抄在小冊子上,隨身攜帶。

―、經濟學原則--和上司為敵時,要同時爭取到和該上司實力相當或且勝之的人為同志。

二、攻守合一原則--可僅為了討好同志而排斥他人,也不可僅為了排斥敵人而討好他人。任何行動必須兼有“黨同”和“伐異”兩項效果。

三、客觀原則--仇恨難免帶主觀,利用同志之間的共同情緒時,應考慮社會一般的道德觀念。

四、俊傑原則--萬一敵人勢力堅強,在盟軍茁壯之前,不可貿然宣戰,應施以游擊戰術。

五、飛鵝撲壘原則--我們不是偽君子或真小人,不能為達目的就不擇手段,但是當敵人先發採用卑劣手段攻來時,應坦然以相同卑劣手段自衛。

六、昇華原則--努力使同志間的共同情緒昇華為較有建設性的人格共鳴。

第三講完畢。下次我們討論“如何謀殺公司同仁”,主講人的本行是寫推理小說,其意見必定很有參考價值。今天的課到此為止,下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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