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複雜的事情

在武庫司裡,燕王把玩著一支繳獲而來的短銃,始終遮不住自己的喜色。“好東西,好東西!就是型號舊了點。如果是兵馬衛配備的那種火器,這肯定能讓我們在日後的戰爭中佔盡先機。”

雖然不少大臣們對火器的使用抱有疑慮,尤其是一些頑固的守舊派,對西洋玩意兒貶斥為“奇技淫巧”,但真正的統治階層對此是頗有感觸:誰會拒絕這樣的強兵利器?不用這些反而去只用那些老舊的朴刀,怕不是腦子進水了。

對這批火器的走私還在調查當中,燕王也因事遭到了皇帝的公開叱罵,可對此不以為意,反而來到了這裡,來檢查些“戰利品”,順便帶兩支給皇帝去看看。

“這東西肯定不是出自民間的小作坊,更像是專門的槍械廠製造出來的。”王懇取來了兩支,其中一支就在自己的手中,煞有其事地端詳起來。他不清楚槍械的製造原理,但這樣的兵器不會是民間自營造的。

土槍土炮的質量可不如這些,而且從外觀上就能看出來差別——一類粗製濫造,一類精細打磨。不過,燕王不清楚這樣的工藝從哪裡傳來的,泰西?還是自地改造?

王啟也喜歡這支手銃,但比起赫赫的威儀,他更喜歡攜帶那柄尚方寶劍。皇帝出行,帶把手銃有些怪異。

然而,在詢問過武庫司員外郎後,他才稍微瞭解一些關於這些“貨物”的資訊:他們來自於湖北槍炮廠,是楚王府和弗朗機人合作在漢陽置備的武器庫,直屬於湖北都司管轄,供給當地駐軍。

這些明面的東西,在兵部已登記造冊,是有記錄可查的。只是,王啟想不明白,這槍械來自哪裡不好?怎麼又牽扯到楚王府呢?

雖然有些是障眼法,一些還沒調查清楚,但就走私案來說,它已經牽扯到了兩位王爺——燕藩和楚藩,可以說是有實權的宗親;那麼接下來會涉及到誰,那皇帝便不好猜測了。

“世懇,這些槍支來自漢陽,你可清楚?”王啟沒由頭地問了一句,給燕王弄個措手不及。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瞭解。

但湖北那邊的廠子確實能做出來這種兵器,但這數量不算少,大概有百十來支,花費必然不小。

沒點錢,這玩意真造不出來這麼多。

“皇兄,你的意思是,楚王參與其中?”不對,這件事怎麼想都不對。楚王走私這批武器有什麼好處?造反?這不該吧,湖北都是他的老巢了,還能這麼不知足?

再說了,楚王造反對他有什麼好處?別忘了秦王、寧王都看著呢,他不是這麼莽撞的傢伙。

“楚王不會是幕後黑手。”王啟直接挑明瞭這話,“但他手底下的人,搞不好做些什麼勾當。”可能是細作,可能是失職,反正楚王府跑不了,但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嚴重——最起碼,楚王造反的心思是沒有的,也沒有這個本事。但下面人手腳不乾淨,的確該給個教訓。

隨後,王啟給司禮監了旨,讓他們火到楚王府去:“朕想念侄孫了,讓王妃帶他們過來看看朕。”這話顯然是要拿捏楚王妃和他們的王子郡主了。

王啟覺得,案子調查到這步,之後肯定會有流言蜚語傳到外面。不如先制人,先把楚王的情緒穩定下來再說。

於是,在皇帝的安排下,楚王那邊不過十日就得到了訊息,這讓王府上下陷入了一陣混亂之中。尤其是王妃範氏,還在懇求陛下的聖恩,千萬別讓自己的兒女們遭到什麼苦楚。

張聞這邊親自上陣,見到楚王府的情況也是連連嘆息,這楚王爺是怎麼惹到了陛下,居然會佈下這樣的安排?

只是,身為皇帝的家僕,張聞必須要維持自己的強勢——彰顯皇帝的威嚴,但也不能把王爺得罪壞了,“王爺,王妃,莫要為難咱家,這是陛下的旨意,還請配合。”

見到這番狀況,楚王斕也不做什麼反抗,更沒去套張公公的話,反而讓自己的世子、郡主和王妃趕緊收拾好行裝,別耽誤了時辰。既然司禮監親自來了,那楚王反抗亦是沒什麼用處的。

楚王的態度讓範氏欲哭無淚,但又能如何?只好讓奴婢們給孩子們收拾利索,然後一齊上路。不過,楚王親衛這次沒法跟隨了,而是交由了白衣衛親自護送入京。名義上入京面聖,在旁人看來是被押送進京的。

不過,在王妃隨軍離開後,王斕這邊便收到了一封密信,是皇帝的親筆。上面的內容很簡單,楚王府可能有細作暗探,最好去調查當地武器庫的缺空。

“來人。”

蠟燭燃盡,一兩片紙屑在空中亂舞。

不出意外,皇帝召見楚王妃和世子入宮的訊息很快引起了朝臣們的熱議,一些敢於直言的大臣在早朝之中將此事彙報給太子,並希望他勸說皇帝不要做出格之事。

楚王在湖北地方素有賢名,乃一代賢王。雖然……這位王爺四處沾花惹草,處處留情,府上妻妾不盡其數,但比起前朝某些性格暴戾的藩王,名聲真的很好了。

太子得到的訊息總是慢了半步,還不清楚這件事——在早朝過後,他才知道父皇把楚王妃和世子給邀進宮來,這不知道要做些什麼事?難道說……

太子第一個想法便是那場走私案,這訊息對外封閉得很緊,除了親信外,朝臣們還不知道這事兒。難道,父皇那邊得到了自己不知道的訊息,還把楚王府牽扯起來?這件事,好像有些複雜了。

正想著去御書房給皇帝說些什麼,王沛就因為東宮傳來了口信,便去了那邊。誰知道,自己居然見證了個大型的認親現場。

“姨母,這些年在京城裡過得如何?”入了京的楚王妃雖有些不適應,但在京城裡也是有人脈的——比如說與她一同躺在貴妃椅上的太子妃,便是親戚。

雖然馮麗萱入京已經有二十多年了,但和家鄉時有書信來往,和文昌伯范家也有些聯絡。

對範檸來說,馮麗萱是自己的長輩,因為父親文昌伯迎了馮家女來續絃,是自己的嫡母——她自然是有些不情願的,但這關係不能亂了。

如今的文昌伯夫人,與馮麗萱是族姐妹的關係——儘管關係有些遠,但不妨礙自己攜兒帶女,獨自一人在京城來尋求些庇護。

“你們倆人先等會。”太子忽略了太子妃和楚王妃之間的認親,也有意無視楚王妃對自己的不恭敬,懶散地躺在椅子上跟個沒事人一樣。只是,太子記起來楚王和自己可是同輩人,弟妹喊自家媳婦叫姨母,那他該和楚王私底下叫什麼?怎麼這宗親之間的關係,也這麼複雜了?

“搞不清楚關係就對了。”馮麗萱連忙起身,別讓太子胡思亂想,不然他又得糾結這事兒好長時間了,“反正長者為大,而且楚王不是比你年紀小?娶了外甥女你不還佔個長輩的優勢。”太子妃這話顯然是開玩笑的,但這宮裡沒有外人,也不怕旁人聽取亂嚼舌頭。

想想也是,能多一個晚輩自然是好的。太子只覺得怎麼都是自己佔了便宜,倒不好繼續說三道四。只是,楚王妃這樣跑到東宮裡來,萬一被人說了閒話怎麼辦?“萱兒,你讓楚王妃來東宮,萬一被人看見了,這話可就麻煩了。”

儘管太子本人問心無愧,但受不住總有官員在那裡胡亂折騰,把眼睛都瞄到宮裡來了。

“正常的召見而已,又不是讓她住下。父皇那邊正和母后曖昧著,你想要去打攪?若是碰了壁可別來找我。”馮麗萱甩給了太子這麼一番話,讓他不知所措。罷了,就隨著太子妃的意思吧。

只是,王沛覺得,太子妃也漸漸地接受了獨孤氏的存在,雖然這有點突兀,但未免不是好事。可不等那位王妃繼續糾纏,太子便拉過來了馮麗萱,詢問道:“你對母后很是接受嗎?之前你可不是這麼覺得的。”

太子妃對新皇后的接受程度,也似乎快了些。

當然,太子妃的回答也很直白:“父皇的事情咱們管不了,難不成還要逆著他做事?”

這話還真沒錯……

但比起太子內心的困惑,太子妃卻沒有那麼複雜:

皇帝無論如何都算是來了第二次愛情,儘管這違背常理,但他是皇帝,那麼自己身為儲君妃,便只有精神上的支援了,可不能當這惡毒的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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