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司，都司……”一個高頻的呼喊聲在我腦後響起。
雖然陰曹地府有許許多多的都司，並不只有我一個，但我還是回頭了。這就如同別人在大街上高喊“帥哥”一樣，哪怕這世界上有很多的帥哥，可我還是一樣會回頭。
一個老年婦女揮舞著雙手，正興高采烈地飛奔而來。
這飛奔的速度和姿勢，一點都不像是中老年婦女的模樣。當然，陰曹地府之中，中年和青年沒什麼區別，只看靈體能量的大小。
人是熟人，或者客觀地說有過兩面之緣。
一面在陰曹司的門房中，又一面在宣教司的正堂之內。
來者正是李龍和李鳳的親孃，李老夫人。不久之前，還是鬧事的人物，現在已經算是單位內員工家屬了。
李老夫人跑到了跟前，四周早已陸陸續續圍上來十幾個同樣展現中老年年紀的婦女。他們正交頭接耳地嘀嘀咕咕著，不斷在我身上打量，眼中還明顯流露了豔羨之色。
我明顯看收到李老夫人側臉掃了一遍那些圍攏的中老年婦女，嘴角瞬間微微上揚，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李老夫人來到了我跟前，趕緊彎腰鞠躬，興奮地說道：“原來真是都司大人。真是巧了。遠遠地我就看到了。”話剛一說完，回頭對著那些箇中老年婦女喊道：“真是我們家龍龍的領導，宣教司的都司。我沒騙你們吧。”
這群中年婦女見李老夫人這麼說，都大著膽子，你攙著我，我拉著你，一齊圍了上來。他們雖然有點尷尬的樣子，但還是笑嘻嘻地，熱情地紛紛和我打起了招呼。
“都司好。”
“都司好。”
……
畢竟都是中老年阿姨，有些說不定連我的奶奶都要叫阿姨的輩分了。看著大媽們這麼熱情，我也微笑地點著頭，面向李老夫人問道：“這都是你的朋友們？”
李老夫人快速地點著頭，說道：“都是平時一起玩的老姐妹了。平時沒事情做，我們都在一起聊天解悶。”李老夫人邊介紹著，邊探頭朝我身邊和背後來回地張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她還能尋找什麼？當然是想看看自己的寶貝兒子有沒有隨我一起出現啊。
就看她剛才的表現，如果說自己的兒子跟在身邊，應該是一件多麼值得炫耀的大事。
“找李龍呢？”我問道。見到李老夫人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說道：“今天是我獨自一人出來。”
聽到獨自一人，李老夫人瞬間有點失落，而那些個老姐妹似乎也驚訝萬分。
我立即就聽到人群中多出了不和諧的聲音，“啊？都司出來都是一個人的？連個保鏢或者秘書都沒有嗎？”
聽到這句話出現，李老夫人斜眼一瞥出聲之處，面有慍色。在慍色中，還夾雜著一絲恐慌。
恐慌自然是害怕惹我生氣。
其實我倒不覺得有什麼。大多數舌長的婦女都有這種毛病。說不定，在看到我之前，或者說這段時間，李老夫人始終在和她的老姐妹們吹噓自己的兒子如何如何出息了，或者他工作的單位如何如何的威風。
聽到這些話，自然是有人羨慕，有人嫉妒的。
這不，反擊的機會來了。你說你兒子工作極佳，現在變成了什麼宣教司的鬼差，又吹噓宣教司如何如何厲害，現在看來如此一般嘛。一個都司，怎麼說也算是酆都城裡一個機關的領導了吧，出來居然連個隨從都沒有。
領導？不就應該一個人打傘，一個人拎包，還有一個在旁點頭哈腰嘛？
至少應該搞一個大大的車隊，藍白公務車閃爍著開道，或者更厲害地可以把路封了。
這才叫氣派，這才是領導啊。
眼前這個人，平平無奇，形單影隻，毫無氣勢。
眾人不禁要等著看謊言戳穿時平日尾巴翹到天上的李老夫人如何原形畢露了。
我只能說人之常情，犯不著為這些生氣，於是回答道：“這幾日，所有衙門的人都出公差去了。大家各司其職，都有自己忙的事情。”
聽到我這麼解釋，李老夫人的尷尬消解了不少，忙應和道：“是啊，大家都忙著。你以為是上面的那些領導，有事沒事，搞個大陣仗呢？做給誰看呢？”
李老夫人確實也是伶牙俐齒，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機會，及時展開了反擊。
眾中老年婦女，聽到李老夫人這個解釋，大多也會意贊同地點著頭。
想當年，他們年輕的時候，那些個領導不都是風塵僕僕，獨來獨往的麼？那時候，即便是視察，也和微服私訪差不多，就怕別人知道他們的身份，還得故意偃旗息鼓。不知道什麼時候，慢慢流行起來鑼鼓喧天了。，就連拍照的姿勢似乎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中間一人器宇軒昂，指點江山，邊上一群要麼點頭哈腰，要麼就是一起笑著，只不過笑得沒那麼自然罷了。
有人贊同，自然也有人反對。
一個胖乎乎的大媽終於在人群中露出了廬山真面目。聽聲音，好像就是那個不和諧聲音的發出者。
“我們總聽李家嫂嫂說他兒子現在在您那高就，不知道他具體做什麼工作啊？”
這句話自然是問我的，可還沒等我想好怎麼回答，李老夫人卻從中插了一腳：“什麼做什麼工作？都是公務，現在肯定是到處在忙呢。”
李老夫人此舉顯然是搶先堵我的嘴。她應該是知道李龍現在就是在宣教司看家站崗呢。似乎這樣的工作性質說出來，讓他有點老臉掛不住的感覺。
不過作為我，也沒有必要為了李老夫人的面子而刻意說謊，於是說道：“李龍倒是沒有出去，在宣教司看家呢。”
“看家？哈哈。”胖婦人笑得臉上的肥肉亂顫。那笑容，有點肆無忌憚。
李老夫人瞬間黑臉，只不過暫時還沒有發作。看他直勾勾地盯著胖夫人，似乎真想一下衝上前去，撕爛胖婦人那張同樣肥胖的嘴。
胖婦人笑道：“李家嫂子。原來你兒子就是看門的呀。我還以為是什麼重要的崗位呢。我那個遠房親戚的小兒子，可是陰曹司鬼差，而且是可以上街巡邏的那種，威武的很呢。人家當上鬼差，畢竟可以自由出入了。龍龍怎麼還是困在一個地方啊，還是不能自由啊。”
不知道是不是李老夫人平時的為人太過不受歡迎。這胖婦人似乎和她有仇一般，逮著機會就死命地踩。
雖然我對李老夫人也印象不好，但畢竟是宣教司下屬的父母。何況，李龍那個人，今天看他的樣子，雖然不太聰明，但還非常聽話。原本以為是一個好吃懶做偷奸耍滑的人，居然倒也始終站在院子裡，即便沒人也沒見脫離崗位。
李老夫人平時再嘚瑟，胖婦人也不該這麼不給面子。何況，就剛才的質疑，似乎也並沒有把我宣教司正眼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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