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關切得看著項羽。也許是這時的氣氛忽然變得凝重，常遇春和冉閔都停下了動作，注意到了項羽的異樣。
項羽的臉變得通紅之時開始。緊接著，他脖子的青筋浮現了出來。當那一陣潮紅褪去，只剩下臉頰淡淡的一片紅，他額頭和兩鬢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我注意到，他的手先是鬆開了韁繩，完全地抻開，然後又立刻握緊，又是一陣嘎嘎作響。這響聲不同於其舒展筋骨時的聲音，變地更響，似乎是要捏碎自己的指骨一般。
在他手掌抻開的一刻，沒有黑紫色果實的人頭草從手心滑落，果實早已不見了蹤影。
片刻之後，項羽眼瞼泛紅，稍稍變得鎮定平常。
見此情景，我立刻關心又好奇地問道：“項團長，第一次接觸人頭草的果實，感覺如何？”
項羽沒有說話，只是兩眼直勾勾地望著那群拔草的鬼魂行走的方向。
顯然，常遇春和冉閔雖然沒有體會人頭草果實帶來的感覺，但看到項羽異樣的反應，也知道剛才那一刻似乎在他身上發生了許多的神奇反應。於是，鄭重其事，小心翼翼地再次觀察起手中的人頭菜而再不敢那麼隨意。他們已知道對待這小東西不能輕舉妄動。
我對著常遇春和冉閔說道，我們還是先搞清楚他們到底要去往哪裡。至於這人頭草的第一次接觸，你們完全可以在回去方便的時候，慢慢體驗。
說罷，常遇春和冉閔也覺得萬分有禮，小心翼翼地將人頭草藏在了各自馬鞍邊的褡褳裡。
此時的項羽，依舊一言不發。他那原本在馬背上瀟灑的身姿，此時似乎也變得非常僵硬。漸漸地，他增加了雙腿催動坐騎速度的頻率，一馬當先向前跑去。
見此情景，我們也加快速度，快馬跟上。
一路上我也不閒著，我開始描述起我接觸人頭草果實的感覺。雖然描述的過程沒有那麼細膩，畢竟大老粗未必喜歡這個風格，但是我還是把實質說通透了。
簡單來說，這東西，就這麼小小的一顆，完全會影響人的心情和興趣。似乎因為那種特殊的感覺，自己的腦中會給自己編造一幅奇異的畫卷。
一開始，他們很難理解。只不過是影響情緒和感覺，會有那麼可怕嗎？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們沒有了解過成癮性的物品而發出的疑問。
要知道，即便是阿片，雖然在明朝中後期，冠以烏香之名流入了中土境內。當初這種東西就堪比黃金一樣的珍貴，作為一種藥品或者是貢品，也只有少數皇室成員有幸可以接觸。
在他們三個人裡面，最為年輕的常遇春也只是元末明初的人，何況他當時征戰四方，縱橫捭闔，天下一片瓦礫，應該還沒有機會接觸這個東西。
讓他們認識到這個東西的危害性相當重要。不但是要他們重視這件事，也還可以讓他們保持警惕，在接觸的過程中，保證自我的安全。
我可不想因為這原本意義重大又正面的偵察活動，最後導致他們陷於其中而不可自拔。
為了讓他們更形象的理解這個食物，我著重說明了成癮性的危害。
酒，可能是最好的例子。這種豪氣干雲的漢子，絕對多多少少喜好喝酒，說不定已經達到了無酒不歡的程度。
如果說酒的成癮，會讓人食慾不振，精神不濟，反應遲鈍，那其他毒物與之相比，這帶來的負面因素一個都不會少。可是兩者相比的區別就在於，喝酒雖然過量也會死，可畢竟很漫長，而毒物，在他的面前，酒只不過是一個小弟弟。
“老常，你喜歡喝酒吧？當想喝酒而不可得的時候，想想那時候的感覺，再擴大十倍百倍，就是這毒物給人帶來的影響。”
“哦？此物如此厲害？”當說到和酒相比，顯然就很容易吸引了常遇春的注意，參與到話題當中來。
“雖然這人頭草是不是一定有同樣的厲害，我暫時還不確定。不過根據我獲得的情報，酆都城中暗暗流傳之物，可能與這人頭草的果實有極大的關聯。我剛只是一小顆果實，若是加大果實的數量，顯然給人的感覺會更加厲害。”
接著我繼續問道：“老常，軍中可允許喝酒？”
常遇春似乎有點害羞得哈哈一笑：“軍中可以飲酒，不過要看什麼時候。戰時，自然不允許喝酒，喝酒誤事。喝得爛醉如泥，兵器都未必拿得穩，如何行軍結陣。”
看著常遇春的表情，我打趣問道：“老常，看你這表情，是不是沒有帶頭做個榜樣啊？”
常遇春聽聞繼續一笑，說道：“我自然時常在營帳中偷偷喝上幾口。之所以偷偷，倒不是我鬼鬼祟祟，而是手下的兄弟人要知道你喝酒，而他們沒有，隊伍就沒法帶了。”說完，常遇春倒是忽然表情嚴肅，補充道：“不過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喝上幾口，去去寒氣，壯壯膽氣，往往上陣殺敵更為犀利。”
我點點頭，表示贊同，順著他的話繼續說道：“萬事都有一個度。我想你也知道即便喝酒，也不能達到喝酒誤事的程度。可是毒物，你缺完全無法控制這個度。若是你想喝酒而不可得之時，若是有人問你，砍自己一根手指，就給你喝酒，你願意不願意？”
“嗯？”常遇春忽然眉毛揚起，大眼珠子瞪了出來，齜了齜牙，說道：“我倒是會一刀把他的頭割了，搶了他的酒，不是一樣可以喝？”
殺星就是殺星。我繼續說道：“這就代表，雖然你好酒，但至少還有理智。知道自己的手指和喝酒到底哪一個更重要。可我要是告訴你，若是毒物成癮，不但你會心甘情願地砍下自己的手指，還會做牛做馬一般，你信嗎？”
常遇春沒有說話，只是驚訝地看著我。顯然，他表示愕然也是正常的。
“這麼說吧，根據後世經驗，你若是毒物成癮了，即便讓你去砍了大明坊內的那位，你都願意。只為獲得那麼一丁點的毒物。”
“天方夜譚！”常遇春哼了哼，把臉轉向了正前方，只是口中喃喃道：“真到這個程度，我寧願給自己一刀，也不敢動那一位一根毫毛。”
大明坊內的那一位，當然指的就是洪武老皇帝。
雖然看似常遇春對我描述的毒物危害嗤之以鼻，但從他繼而沉默不語，也沒有責怪我開玩笑的做法來說，他應該是明白了毒物的危害。
常遇春不敢為了毒物砍了洪武老皇帝，那並不說明毒物的危害不大。說不定是因為洪武老皇帝比成癮的毒物更可怕呢？
這只是題外話。他們的關係畢竟太過特殊，但若是換做別人，這刀就未必不能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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