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送你的。”
禮堂二樓的紅磚橫廊外響起清脆鳥鳴,空氣中溢位雨水氣味。
方清月愣了愣,低頭看到成辛以指間捏著的鮮翠欲滴的嫩綠柳枝條,不禁有些詫異。
“柳枝?”
“嗯。”他抿唇點頭。
但她很快蹙起細長的烏眉,秀眸微眯。
“這不是送別用的麼?你都出差一個星期了,該不會才剛剛回來又要走?”
成辛以不緊不慢挑挑眉,一副得意洋洋、心滿意足的樣子。
“果然,還是不捨得我吧?”
“……”
“放心吧。”
廊上人流散盡,他摸摸她耳垂上那顆白潤珍珠,展顏笑著接過她手裡拎的紀念品,語氣溫柔得就像是自家女朋友鬧彆扭哼哼唧唧撒嬌、而他在悉心安慰似的。
“我不走了,以後都陪在你身邊,別不高興了,乖,好不好?”
……
幾日不見,演技漸長。方清月默默腹誹,見周遭沒人,便索性也鼓起嘴巴,有樣學樣地陪他演起來,嬌滴滴捏出一點夾子音。
“就是呀~你真是太討厭了,明明說只去三天的,結果走了那麼久~新婚燕爾欸~就這樣把人家丟下……”
……實在夾不下去了……
她自作自受地被自己嗆了一下,惡寒地縮了縮肩膀,聽到“噗嗤”一聲笑。
方清月氣哄哄的,衝著滿臉笑開花、一副“受用極了、繼續、不要停”表情的老男人翻了個白眼,恢復正常語氣,乾巴巴地道。
“我才不要柳枝,寓意很不吉利的,拿走。”
他收起過溢的笑容,慢吞吞解釋。
“誰說‘折柳’就一定得是‘送別’啊,人家柳樹也有恆久不變的寓意,也象徵著溫柔堅韌的愛情。方博士這講座開得那麼精彩,怎麼連一點兒浪漫情懷都沒有呢。”
“可我知道的所有用‘折柳’來做喻體的,大都是送別詩之類啊。”
他嘖嘖兩聲,像個老頭子一樣負起手,搖頭晃腦道。
“才不是呢。我就記得有一句詩叫——‘春風知別苦,不遣柳條青。’如果沒記錯,應該是李白的《勞勞亭》,對吧?”
她沉吟片刻,更嫌棄了。
“但《勞勞亭》也是一送別詩啊?你快拿走。”
他好整以暇繼續道。
“方清月,你看,這句詩的意思呢是說,就連春風都知道離別是一件非常非常苦的事情,所以不捨得催柳樹變綠、時間變快,對吧?可是你看——”
成辛以舉起柳枝炫耀起來。
“——你看它現在多綠,葉片飽滿,朝氣勃勃的,多好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什麼?”
她眯起眼,靜等他胡說八道。
卻不料他再次淺笑開口時,說的卻是讓她心絃一顫的話,那雙湛黑眸子也亮晶晶的,半調侃半認真,瞳孔深邃,彷彿要將她吸進去。
“方清月,這意味著,那些漫長離別、飽受煎熬的苦日子全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以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甜,再也不會分開。”
……
她覺得自己被這突如其來的柔情脈脈搞得既感動又詫異,望著他怔了半晌,抿著嘴角垂眉笑起來。
“成辛以,我現你越來越會撩了。”
“浪漫吧?”
他繼續嬉皮笑臉起來,耳朵湊近她的臉。
“既然氣氛都烘托到這個份兒上了,不如就……改個稱呼來聽聽?”
“……哈哈不要……你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