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瑞·迪弗洛里奧 (1 / 2)

我完全不知道操蛋的古巴佬在牙買加。兩個月前他在巴貝多搞出了那件爛事,我不得不說王八蛋挺有膽子。我敢打賭這是路易斯·約翰遜的點子。自從他離開智利,來厄瓜多與我會合之後,就經常會忘記他為我工作。

從歌手家到位於蒙娜的美容院只有二十分鐘車程,但有我老婆坐在旁邊,感覺像是兩個鐘頭。此刻我在使館的辦公室裡,等待1976年12月3日的各種事件發生。今天我們要撤銷歌手的簽證,理由是懷疑他運送毒品進入美利堅合眾國。想證明這一點肯定不難,翻翻他的屁股口袋就行了。我們要抓住這個大做文章,亮明態度:美國,作為牙買加的朋友,不會坐視不法之徒破壞我們寶貴的聯盟。我已經寫好了新聞稿,也得到了高層的許可。我們手上還有其他證據,能證明他與邁阿密和紐約的知名販毒者有合作關係,與牙買加本土和國外的可疑人員過從甚密,其中包括至少兩名本土的恐怖分子。這些人員已有翔實的檔案。其中之一自稱警長殺手,兩次因謀殺受審,與現政府聯絡緊密。

檔案准備就緒,行動已經安排好了,絕大多數工作由我親自操刀,尤其是狗孃養的比爾·艾德勒冒出來唱他的兩面派小調之後。我不得不說,那鳥人確實膽大包天。否定你做過的所有事情是一碼事——我能理解,你只是一個娘娘腔,領受了無法承擔的重任。但別表現得好像你寫出來的那些爛事有一半不是你他媽引起的。還好我沒繼承他糟糕到了姥姥家的竊聽技能。他多半還在天曉得哪個肯收留他的國家拿厄瓜多那次開玩笑,當時他趴在希爾達山莊酒店的宴會桌上企圖竊聽曼紐埃爾·阿勞霍,結果女僕進來撞個正著。還有那次他企圖說服捷克斯洛伐克使館的印第安人警衛,對,哥們兒,拉丁美洲的修理工就是清晨五點來上班的。

總而言之,他害得十個人不得不倉皇離境,另外七個人迅速前來接手。因此我們甚至沒有時間做完保密調查,否則絕對不會接受路易斯·約翰遜,尤其他和古巴佬還是買一送一的套裝。這個島上擠滿了他媽的古巴佬,我指的都還不是共產主義者。

對,我能想象他為什麼來這兒,哪怕是出於他自己的主張。我不明白的是他為什麼弄得這麼堂而皇之——好吧,對我們來說的堂而皇之,不像豺狼卡洛斯,他也來過牙買加,但躲在地洞裡,搓著肚皮讓妓女給他舔出來。他們兩個人有一段淵源。我願意花錢買這方面的情報。據說路易斯·埃爾南·羅德里格·德·拉斯·卡薩斯教卡洛斯如何使用C-4。也教普通炸藥,但拉斯·卡薩斯對C-4始終情有獨鍾。這不是他今年第一次來牙買加。兩次都是他來這兒不久之後就有東西開始爆炸。

我的辦公室有四面牆和一扇窗戶,窗外的馬路對面是個空蕩蕩的停車場,清晨六點排隊申請簽證前,牙買加人就在那兒扎堆。曼利說每天有六班飛機去邁阿密,於是每個人都躍躍欲試想碰碰運氣。隊伍排得能繞整個街區好幾圈,泛美航空暫停了金斯敦和美洲大陸之間的航班後也還是這樣。同等水平的軟弱姿態還有牙買加女性宣誓暫停性服務,直到政府做出切實改變。你教人們學會做點小姿態,指望他們自己能發現大姿態。

路易斯·埃爾南·羅德里格·德·拉斯·卡薩斯的檔案很少。當然,這個少是相對而言的。想讀到有關卡薩斯的所有情報,你必須開啟五份檔案,而不是一份。我拿起辦公桌上的這份檔案,那是我見到他和路易斯·約翰遜同時離開時立刻叫莎莉找給我的。資料夾是藍色的。我開啟,見到了那麼多熟悉的名字。埃爾南·裡卡多·洛扎諾·弗雷迪·盧戈,屬於阿爾法66。奧蘭多·博斯,善變的委內瑞拉混球,毫無節操。兩個人,只留下蓋爾和弗雷迪的名號,很可能屬於奧米茄7,聽從德·拉斯·卡薩斯的指揮。所有人都屬於聯合革命組織協調會,都是AMBLOOD特工,都是豬灣的同伴。他們今年過得很忙碌,從齊聚多明尼加共和國建立這個協調會開始,當然了,公司完全不知道那次會議的存在。

七月,一個紅色手提箱乘上西印度航空從金斯敦飛往古巴的航班,在停機坪上爆炸了。西印度航空在巴貝多的辦公室、巴拿馬航空在哥倫比亞的辦公室、伊比利亞與納納科航空在哥斯大黎加的辦公室都捱了炸彈,都和古巴佬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在墨西哥的一名和在阿根廷的兩名古巴官員被殺害。九月,奧蘭多·勒特里爾在華盛頓特區遇刺身亡,那次是皮諾切特的智利情報部的手筆,但只要事情和拉丁美洲扯上關係,那些名字,那些該死的名字就會冒出來。然後還有蓋亞那的火災,唯一被摧毀的只有古巴漁業裝置。今年六月,準確地說是六月十四日,牙買加政府剛宣佈進入緊急狀態,秘魯大使費爾南多·羅德里格斯就在自家客廳被刀捅死。

這個國家的犯罪已經失控了大半年,但牙買加犯罪有個特點,那就是強烈的地區性。每次犯罪蔓延到上城區,你就會感覺到有人想證明什麼非常不微妙的觀點。我會見了兩個黨派的成員,幾十頭公牛在瓷器店裡亂跑。但即便以他們的標準而言,以槍手的標準而言,他媽的甚至以智利秘密警察的標準而言,羅德里格斯之死也有點太像是經過了周密策劃,太注重細節,太努力想表現得像是隨機兇案了。爆炸物是古巴佬的標誌性手法,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但那場血案散發著他的臭味,他媽的非常臭。當然了,就我們所知,美國政府並不知曉旨在刺殺大使的任何行為,但希望這場可怕罪行的犯人及支援或保護他們的幕後力量能被繩之以法。

天哪,我的官腔越來越像亨利·基辛格了。

——莎莉?

——什麼事,先生?

——能查一下路易斯·約翰遜去了哪兒嗎?

——這就去查,先生。

我放開內線電話的按鈕,望著辦公桌。我妻子從不進我的辦公室,但基辛格來過,所以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一月,我們搬到牙買加後不久,我的第一個任務是照看海因裡希——大家在他背後都這麼叫他,他在牙買加的那一週待得並不痛快。但今天,那場不能稱之為吵架的吵架過後,我老婆在去美容院的路上做了一件特別奇怪的事情。她盯著我看。好吧,我覺得她盯著我看。我自始至終一直在看前方的街道,沿著希望路向北去蒙娜區,但如今的我很清楚別人有沒有在看我。總而言之,她看著我說:

——知道我發現我很喜歡哪個詞嗎?好吧,挺喜歡,也許不算真的喜歡,但每次聽見都會哧哧笑。巴瑞,知道是哪個詞嗎?

——不知道,親愛的。

——粗鄙的。粗——鄙——的。屬於你這種人喜歡使用的詞語。我以前從沒注意過,我居然是這麼一個供你粗鄙對待的親密同伴。沒有哪一天我不需要直面或者被什麼粗鄙的東西惹惱。

——我們從耶魯畢業的時候也有一本字典當畢業禮物。

——好吧,你反正總有你的說法。不過有一點你知道嗎,巴瑞,每次你們這種人說那個詞,尤其是在訪談上說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會哈哈大笑。

——基辛格又上電視了?

——不,這個離家比較近,我不喜歡的那位大使。他上週二開什麼商務會議的時候對奈莉·馬塔的丈夫說了。原話,“有關政局不穩的主觀臆測都是粗鄙和錯誤的”。

——我怎麼不知道共進午餐的女士也聊政治。

——呃,否則我們還能聊什麼?你們的雞巴尺寸反正都不值得一提。

——你說什麼?

——原來你還在聽我說話啊。哈。說正經的,你到底在這兒幹什麼?巴瑞,你就跟我說一次實話吧。我問過路易斯·約翰遜的妻子,但可憐的女人又摔了一跤,撞傷了面部,而——

——美國政府派我們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天哪,我問的不是“我們”,親愛的,我問的是你。我來這兒浪費人生和自欺欺人。你來這兒幹什麼?過去這一個月,你究竟做了些什麼?我向上帝發誓,我都寧可希望你養了個情人。

——我也是哎。

——別給自己臉上貼花,巴瑞,那種日子早就一去不返了。

——也去你媽的,娘們兒。

——你到底在這兒幹什麼?給我仔細掰扯一下。

——仔細掰扯一下?

——對,反正車堵得哪兒都去不了。你有幾個星期沒跟我說過任何有意思的事情了。

——你要我向你透露保密情報?

——巴瑞,你要麼現在告訴我,要麼接下來三年每晚睜著一隻眼睛睡覺,因為請你相信我,我能搞清楚。你知道我下定決心做一件事情會有什麼結果。

——你要我複述備忘錄嗎?

——我屬於聽得懂大詞的那種人,沒忘記吧?

我有個理論,說男人不一定總能娶到他想要或他需要的老婆,但他娶到的永遠是他活該忍受的老婆。我不確定我老婆是不是也這麼想。但從某個變態的角度看,我始終很喜歡她的這一面。我說變態是因為任何有理性的男人,哪怕性格再消極,說到這兒都會一耳光扇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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