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包

雙手各拿一把槍,像極了真正的歹徒。沒有人說話,沒有其他響動,只能聽見腳步聲。喬西·威爾斯慢吞吞地走進黑洞洞的毒巢,他聽見我們兩個跟上來,轉身看著我們。我們停下腳步,等他繼續向前走,尤比留在原處,我跟了上去。喬西走得很快,拱起肩背,像一頭野獸。我想問尤比發生了什麼,但我只是向前走。風吹得他襯衫上的尿味鑽進我的鼻孔。他走過臺階底下的男人,穿過大門進去。地上擺著一溜蠟燭,室內看上去像是教堂。蠟燭的光搖曳得很慢,不像喬西的腳步那麼快。地上有很多啤酒罐,等著一踢就滾開。報紙、木板、油氈變形捲曲,像是被剝開的面板。燭光讓牆上的塗鴉跳動,右邊是大寫的K和大寫的S,左邊是剝落的油漆。中間是另一扇門,喬西已經走了進去。他舉起右手的槍,火光突然一閃。他踢開一個威士忌酒瓶,咱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右邊有個男人平躺在地上,鮮血慢慢淌出身體。右邊是衛生間。一個白種或拉丁裔男人,直髮的男人,脫了褲子坐在馬桶上,也許在拉屎,但正在啪啪地拍打左臂,等靜脈凸出來。喬西抬起格洛克,連開兩槍。第二顆子彈打得男人從馬桶上飛起來,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走過右邊下一扇敞開的房門。手電筒用膠帶紙粘在碗櫥上,這兒肯定是廚房。手電筒照亮一個跪在地上像是在祈禱的男人。玉米辮髮型,仰著臉,但閉著雙眼,能看見一個小紅點,那是快克煙桿的火光,啪啪啪,子彈從來不像電影裡那樣震耳欲聾,永遠只是啪啪啪幾聲。喬西繼續向前走,這幢屋子還沒有驚醒,每一步都咔嚓一聲踩中啤酒罐或可樂罐或比薩盒或中餐外賣盒或四十盎司裝酒瓶或幹屎,他片刻不停地經過又一個門洞,一個男人靠在門框上,他背對我們,兩隻黑色的手繞過他的腰,解開皮帶和紐扣。她的嬰兒抱著她的脊背,嘴裡吸著奶嘴,她在吸男人的雞巴。喬西崩了男人,他向後倒在門板上,但依然站在那裡,女人依然在吸雞巴,把雞巴從她嘴裡拿出來,啪啪啪地甩了幾下,因為男人軟了,要是他不發射,她就拿不到錢。喬西繼續向前走,我也繼續向前走,留下女人把雞巴塞回嘴裡。我們走進客廳,我想問你在找誰,但沒有問出口,右邊有個黑種女人戴著白色奶罩,左邊的吊帶脫開了,她正在抽菸。女人背後的男人光著上身,只穿一條白色短褲,不過也可能穿著黑色內衣,因為光線不足我看不清,他嘴裡的香菸冒出火星,啪啪啪,男人癱坐在沙發上。黑種女人轉身看了看,然後看著我。然後轉回去又看了看,開始尖叫。這就夠了,一聲尖叫引起另一聲尖叫,燭光下的白種女人尖叫一聲,扔掉了注射器,她撲向地面,臉著地,針頭恰好扎穿她的下嘴唇,她卻左右掃開垃圾尋找注射器,她周圍的人從黑暗中鑽出來,或者跛行或者蹦跳或者爬行或者奔跑。喬西抬起兩把槍,地獄頓時降臨人間,人們逃跑、磕絆、摔倒。一個男人奔向喬西,額頭突然炸裂,他像大樹般倒下;一個女人撞開後面的窗戶跳了出去,但我們在二樓,咱聽見她一路尖叫著掉下去,希望她不是腦袋先著地;一個頭戴棒球帽身穿格子呢襯衫的男人拿著棕色紙袋裝的四十盎司酒瓶,他跑出側面的一個房間,還沒喊完操他媽搞什麼,胸口就吃了兩顆子彈,酒瓶掉在地上摔成碎片;房間裡有兩個人,一個淺膚色的捲髮小子和一個戴著針織帽的女人,她拿著煙桿正要吸第一口,子彈打穿她的額頭,煙桿掉了下去,捲髮小子叫道操他媽你操他媽扔煙桿你操他媽扔煙桿幹什麼。喬西繼續向前走,屋子開始清空,我想抓住他,想說你他媽在幹什麼,但喬西已經黑化,他走上樓梯,貼著左側的暗處走,有幾級臺階的右邊斷了,咱跟著他。一個男人從樓梯上面冒出來,喬西的兩把槍同時開火,男人倒在欄杆上,一個女人抱著她的崽子跑進一個小房間,剛摔上門,喬西就朝門板連開三槍。他踹掉門把手,走進房間,一個大塊頭黑人在床墊上使勁操姑娘,啪啪啪,男人在女人身上癱軟下去,女人搖搖頭,從快克的眩暈中清醒過來,然後開始尖叫。一個男人跑過門口,喬西跑出去,大喊逼眼兒!他跑出門,用右手的槍開火,然後左手的槍,左手的槍打中他脖子靠近耳朵的地方,右手的槍打中肩膀,左手的槍打中後腦勺,右手的槍打中後背,左手的槍打中脖子,他跪倒在地,左手的槍轟掉一塊頭蓋骨,左手的槍打中黑暗中的某處,鮮血從他嘴裡噴出來,他倒在地上,報紙屑從頭髮裡飛出來。喬西走到屍體前繼續開火,直到兩把槍都咔嗒咔嗒打空了彈倉。他繼續扣動扳機,咔嗒咔嗒咔嗒。喬西,我說,他猛地轉身,舉槍對準我的腦袋,咔嗒。他站在那兒,槍口指著我的腦袋,我站在那兒看著他,我繃緊後背,吐出一口氣,繃緊腹部。把你的另一把槍給我,他說。他走到屍體旁,將屍體翻過來,從男人口袋裡掏出幾張鈔票。喬西回到臥室裡,女孩在沉重的屍體下啜泣,因為他的塊頭實在太大了,喬西又朝他的腦袋開了一槍。喬西下樓,拐進房間開了一槍,然後轉身出來,我探頭看了一眼,淺膚色的男人揉著女人懷孕的腹部在哭。喬西經過眼睛流血的男人,朝腦袋啪啪兩槍,我們經過客廳裡的白種女人,注射器依然插在她嘴唇上,她依然在屎尿和垃圾裡找注射器。我們經過臥室,戴白色奶罩的女人不見了,男人的香菸還沒熄滅,喬西朝他腦袋補了一槍,我們經過最後一扇門,男人依然靠在門板上,女人依然在吸雞巴,嬰兒依然抓著她的毛線衫,她抓著雞巴說硬起來啊寶貝兒快硬起來啊,然後繼續吸,我們經過玉米辮髮型的男人,他呼吸急促,嘴裡汩汩冒血,偶爾嗆咳兩聲,手電筒的燈光下,鮮血湧出他的脖子,喬西用槍口頂著他的腦門開火,然後走進衛生間,在白種或拉丁裔男人身上補槍,我們終於回到大門口,喬西忘記了最後一個男人,他正在注射毒品,身旁是我幾小時前打死的那個傢伙,喬西走出前門,夜色吞沒了他,我在那裡站了好一會兒,然後出門跑下臺階。臺階底下的男人不見了。我走向喬西和尤比,喬西轉過身,再次舉槍瞄準我。他用槍頂著我的腦袋,時間長得足夠我開始讀秒,直到聽見咔嗒一聲。

喬西?

喬西?

到底怎麼了,同胞?

喬西?到底怎麼了?

他沒有把槍還給我,只是鬆手讓槍掉在地上,然後轉身就走。尤比也轉過身,但突然停下,又轉身對著我。我看不清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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