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陽壽換的公主命 第96節(2 / 2)

阿四嘴甜,很快和王璆搭上話,畢竟是姚蕤的阿耶,來日布莊賠本的後盾。雖然她不缺財帛,但也不嫌財帛壓身。

王璆和藹地給阿四與姬祈送了見面禮,白皙細膩的手分開搭在兩人肩上,感嘆時光匆匆:“這幾年回來的少,沒想到你們都長這麼大了。”

雖然從沒見過面,但好孩子不會拆穿長輩的口誤。

阿四和姬祈對視一眼,嘻嘻哈哈地接過話:“舅舅也是越發年輕了,可見江南的水養人。”

“都是吃的好,實在是捨不得那裡的好廚子。”王璆能長成現在的身材,和他這些年對江南美食的追求是分不開的,回京不但帶了幾車好物,還專門帶上吃慣的廚子。

王璆大方地對侄兒們許諾:“過兩天我給你們一人送個江南的廚子。”

阿四立馬在心裡真誠地為自己剛才對舅舅的不敬致歉,雀躍道:“那我就先謝謝舅舅了,舅舅可不能食言。”

晉王與皇帝正對飲,見狀促狹道:“我們家小饕餮這是找到伴兒了。”眾人大笑。

第161章

開春上學的第一天, 阿四就與伴讀們說起要親自管理布莊的事,她信心十足:“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有京郊的先例在前, 我們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在明令官員不能接觸商賈的情況下, 能有機會親手建設一座布莊,顯然是相當有趣的事情。伴讀們都是家中的繼承人, 將來很可能是伴讀們一生中唯一一次近距離感受商賈的日常。

幾個小娘子眼神發亮, 圍著阿四你一眼我一語地說起天馬行空的規劃。

“可是……親自管理布莊需要很多的精力和時間。”有經商的大母耳濡目染的姚蕤遲疑地說出顧忌, “我們都在弘文館上學, 如何能夠得著龍尾縣的事?”

龍尾縣距離鼎都確實很近,但對於帶著無數行囊坐車的她們來說, 那也要半天的車程。一來一回就是一天, 夜晚不適合上路, 就要搭進去一天一夜。

且不說長輩們是否同意,安危也拋在一邊,單單謝大學士這一關, 她們就無能為力。

阿四愣住,她在外逍遙了好幾個月,都快忘記自己還是個受先生管教的學生了!

她是正式向謝大學士奉過弟子禮的, 天地君親師,阿四的君親是一人, 往下數最大的就是謝大學士了。若是謝大學士不許,便是皇帝也不會為阿四說話,拋下學業去做些不符合身份的商賈事,往誰那兒說都是極不正當的。

裴道因老裴相的緣故, 對阿四這些日子裡的所作所為稍有了解,出言道:“這是太上皇給四孃的建議麼?長者有命, 做晚輩的總是不好推辭的。”

阿四趕忙道:“我晚些就先去和裴先生商議。”

這就是最妙的地方了,雖然謝大學士是阿四正經的師傅,但弘文館如今是老裴相打理。且老裴相是正兒八經的老前輩了,是第一代正式進入前朝的女官員,謝大學士素來敬重老裴相,只要先借著太上皇的名頭把老裴相說通,料想謝大學士不會明著反駁。

打定主意,阿四提前探聽了老裴相的日程,拎著江南廚子做的粉羹去弘文館拜訪。萬萬沒想到,坐在位置上的卻是謝大學士。

謝大學士專注批閱手中的公文,見阿四入內,也只分了一個眼神,好似在問:何事?

薑還是老的辣,阿四想要翻出謝大學士的手心且有的日子熬。

阿四訕訕一笑,開啟食盒,雙手奉上一盞羹湯,笑道:“這是王舅舅送的江南廚子做的石榴粉羹,我送來給師傅嚐嚐鮮。”

“原來,四娘還記得有我這麼一個師傅啊。”謝大學士揭開蓋瞥眼,到底沒拒絕這份時隔數月的歉意,端起來嚐了嚐味道,鮮香的滋味。

石榴是秋日結果的,這碗羹自然不是石榴籽。在湯中沉浮的是梅汁染色後的綠豆粉糊,一口咬下去,裡面有一層粉糯的心,是切成小塊的藕。如此巧思,再搭配著鮮美的雞湯,形香色俱全。

阿四吃了三日也未厭倦,特地令廚子今日多做一份,好賄賂謝師傅。阿四旁觀謝大學士嚼用,眼睛滴溜溜轉,明眼人一看就不安好心。

吃人嘴軟,用了美味的石榴粉羹,謝大學士也好說話許多,用布巾擦擦嘴,道:“說吧,才出門玩了一陣,沒安分幾天,又有什麼損事憋著了?”

阿四癟嘴:“我從沒做過壞事的,今日就是想孝敬師傅。”

謝大學士一個字也不信,手指輕點桌面宣紙:“既然無事,來也來了,就寫篇文章再回去吧。”

出乎謝大學士意料的是,阿四還真去過筆墨,安安生生地寫了一篇策論。阿四把這幾個月在龍尾縣的見聞娓娓道來,著重講述了礦山附近的情況,或許是有憤怒情緒的影響,筆尖額外順暢,半個時辰就寫完停筆。

阿四粗略通讀一遍,再交由謝大學士驗看。

謝大學士接過驗看,誇讚:“確實增長了一些見聞,言之有物。”

阿四登時得意起來:“是吧是吧,只讀書是不足夠的,還應該出門親自動手感受才對。”順勢就把自己在龍尾縣盤下一農莊,預備改成布莊,收容貧民女子的事說了。

謝大學士收起策論,立刻換了一副面孔,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四娘在外經歷數月,隨手送出去的幾匹布就能引人戰戰兢兢,怎麼還不明白。你雖是孩童,卻遠遠不止是孩童。有千雙萬雙眼睛盯著你的一舉一動,且等著瞧你行事。你以低價收入趙家名下的布莊,這並不光彩,世人一看便知到其中貓膩。一旦傳出風聲,上告陛下,陛下是處罰還是不處罰你?”

謝大學士的指責毫無徵兆,阿四震驚之後,大聲回敬:“這是我自己做的事,無論阿孃處罰與否,我都甘願。如果處罰,那麼其他犯事的人就會知道收斂。不處罰的話,這些事情也不會因為的我的舉動而消失。既然別人都不是傻子,也該知道有些事是我做得,而他們做不得的。”

好一番強詞奪理,謝大學士面色冷凝:“這當真是四娘本心所想嗎?方才說要如何利民,轉眼間,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收受民脂民膏了嗎?”

阿四瞪大眼,不可思議地說:“這怎麼能混為一談,趙家所得難道就是光彩的?隱戶之眾,難以計數。我剝趙家之富,再用之於民,有何不可?”

謝大學士便問:“四娘是天潢貴胄,能在趙家人面前耀武揚威,三言兩語便能奪得財帛。而趙家世代官宦,站在尋常百姓面前,何嘗不是一座無可逾越的高山?哪怕四娘從趙家身上所得再多,再向百姓傾倒財富,難道百姓家中的米糧就會因此增多嗎?”

師徒之間的聲響鬧出屋子,引來不少學士和學生在外探看。阿四深呼吸,強忍怒火先冷靜下來,向在屋內侍候的宮人說:“師傅教導我勞累,你們去重新煮一壺熱茶來。”宮人惶惶,忙不迭下去了。

宮人一出,外面試圖探聽的人也做鳥獸散。

阿四重新端坐回謝大學士面前,將思緒從謝大學士的刻意引導中抽回,思索再三,說道:“師傅何以將我和趙家同列?我設立布莊,當然是為了讓百姓家得以吃喝。便是退一萬步說,我是一個清廉正直的皇子,臣下難道會因為我的清廉正直而放棄貪汙嗎?但凡出一個清官,便要大肆書寫,這不正是說明清廉官吏之少。呂后治下仍憂汙吏,歷朝歷代都沒能解決的事,難道會因為我的本性而變化嗎?無論是在明君當道的時代,還是昏君無能的時代,人貪婪的本性不會變化。方才種種,分明是師傅有意詐我。”

謝大學士不動如山,笑向屋外道:“罷了,茶水煮好就端進來吧,四娘說了這般多的話,也該喝口茶歇歇。”

宮人這才推開門進屋,為師徒各送一杯茶,再悄然退下。跟著茶水進屋的是阿四原先的目標——老裴相。

老裴相道:“我不參合你們師徒間的事,只是來取走我的書卷。”老裴相一本正經地從謝大學士手邊抽走她先前一直捧著的書籍以及其中夾帶的策論,甚至不等阿四說一句話,轉頭就走。

見老裴相靠不住,阿四牛飲茶水,一鼓作氣:“我今日是一定要和師傅說清楚的。從前是師傅教我如何為一方主政,親授我《商君書》時,論起其中道理,並沒有以民為主的主張。大道理我已經聽了許多,卻沒有任何書籍能告訴我,該如何真切地為百姓做一些有助益的事。”

“我與百姓之中隔著許多,不單單是層層宮牆,還夾雜著許多人和口舌,一句話從百里之外再傳入我耳中,三人成虎事多有,真相早已不能明晰。我想要設身處地地接近她們,這樣我才能感受到她們的存在,我才能記得天下庶民與我同樣是人。”

阿四雙手撐在桌案上,與謝大學士對視,氣勢如虎:“師傅大約是沒有從商賈事上考慮過百姓營生的,何不讓我親自去試一試。我樂得去撞一回南牆,看看這事是不是當真如你所說,是我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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