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陽壽換的公主命 第129節(2 / 2)

姬無拂接下後面的話:“一個留在吳家招贅,一個嫁進崔家旁支。她們的孩子應該和閔玄鳴差不多大。傷了長姊手臂的吳氏正有個崔姓的妻家,我還疑惑過,崔家竟能與吳家旁支聯姻,原是有這一層在裡面。”

“楊子青是個既貌美又聰慧的男人,即便身體差一些,也瑕不掩瑜。”

不然衛國公不會用他。

“他的妹妹自然也不會太差,一個有才華的男人家中,往往要有更出彩的女人,要麼是母親,要麼是姊妹,亦或者兩者皆是。”

那一樁謀反案的卷宗阿四看過,昭宗年間,當時的太上皇還是太子正值臨盆,推算齊王和晉王的生辰,正好能對得上。而齊王與謝有容是同母兄妹,生母清河郡主,只剩下溫太主所生的齊王。

齊王和晉王的身世雖不為外人道,上一輩的大人並不對孩子們加以隱瞞。

也就是說,明面上是太子臨盆,真正生產的人是清河郡主和溫太主,藉機謀事的人卻是溫太主的駙馬家。

至親至疏夫妻,多少諷刺就在此間了。

“所以說啊,楊子青的母親是個相當有遠見的女人,將孩子們送到了溫公主府上,避開一劫。”姬若木半垂著眼,補上最後一點,“聰明的孩子總是記性很好,她們從不忘記母親,也無法忘記母親。甚至要比她們甘心安於現狀的男兄楊子青,記得更深。”

第217章

為了數十年前的仇恨, 搭上自己和孩子性命,這真的值得嗎?

楊家二女真正憎恨的是誰,是下令抄家滅族的昭宗, 還是太上皇, 亦或是大周皇室?

無論她們憎恨的是誰,當彼此的力量差距過於懸殊時, 她們拼盡全力算計的結果, 只是那一支骯髒的羽箭。差一點帶走姬若木的性命, 葬送了崔家滿門。

姬若木排布了粉墨登場的一場大戲, 唯獨算漏了這一支羽箭。

“吳氏確實死了?”姬無拂不能理解這份血海深仇的分量,但是這個結局顯然不盡人意。

姬若木道:“見到屍身之前, 任誰也不能下定論, 崔家的人頭一個也沒少, 吳家人丁凋零,即使吳氏活著,也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所以, 整件事確實和長姊有莫大的關聯。”姬無拂啪嗒撲倒在桌案上,臉一側貼在紙張上暗自咬牙,頹喪極了, “兜一圈回來,這仇卻無處可報。左相處根本就是長姊特意沒讓人告訴, 二姊也只能認了這個結果。不對……太子的生母是宰相的話,哪個皇帝都不能安寢吧,這下不用猜了,再過十天半個月的, 二姊被立為太子的訊息就要傳訊四方了。三姊看似平白吃了個啞巴虧,實則連鍋端了好幾門世家, 更是把崔家送到陳文佳的刀尖下,完成了她對好友的誓言。說到底,只有我啥也不知道,在外面溜了好幾個月,好不容易安穩半年,又主動跟著長姊出來了。”

姬無拂越說越委屈,策論更不願意寫了:“長姊要補償我,幫我把這篇文章剩下的寫了吧?要寫的粗淺些,才像是我自己寫的。”

姬若木揉揉妹妹朝上的耳朵尖,督促她趕緊起來繼續寫:“離京前,我不是問過你了?你自己說不後悔的。”

“我有什麼好後悔的。”姬無拂大聲叫屈,“連長姊都玩不轉的,我才不去跳那個坑。”

姬若木掐指一算,距離懷山州還有三日的路程,順毛安撫道:“嗯嗯,好了,天快亮了,寫完剛好從驛站發往新都,你我就能繼續上路了。”

憋著一口氣寫完了策論,姬無拂摸著該吃早膳的乾癟的肚子,面朝視窗,在陽光下直起身伸了個懶腰。侍從估摸時間端著早膳進院子,姬無拂趁著時間歪頭問長姊:“我年紀小,後悔是來得及的,但是長姊真的一點兒不後悔嗎?”

從權力中心的太子變成閒散親王,說是一夜之間跌落凡塵也不為過。

“我不年輕了,所以才要儘快走出來看看。”姬若木的大母是崔家養的舞伎,舞伎也是雙生子,因年輕貌美被兩戶主家分別買回,十幾歲難產生了一對雙生子,這對孩子就是崔孺人姊妹。姬若木的生母十五六歲的年紀上,又死於難產,崔孺人衣食無缺也沒能活到五十歲。

同胞的男弟死在邊關外,崔孺人在姬若木的懷裡嚥氣,她心裡對未來的壽數大致有數。人的壽數就和身體髮膚一般,受之於母。太上皇與皇帝母女相差二十歲,太上皇至今精神矍鑠,皇帝更是龍精虎猛,而姬若木才三十四歲卻時常感到精力不足。

註定活不過皇帝的太子,要怎麼做才好?

要麼如皇帝當年逼宮更進一步,要麼在儲君位置上熬到頭。

姬若木都不太想選,於是她坐在煙雲浮動的野外驛站中,給早年逃學釀下苦果的妹妹補課。她抽出姬無拂壓在手底下的文章,取筆勾畫潤色,唸叨:“這字寫的,謝大學士難道不罰你嗎?”

姬無拂鼓臉:“就是她罰的大字太多了,我才一個字兒都沒寫,全部推給閔玄璧了!閔玄璧仿的不錯,時間長了謝師傅都看不出毛筆。”

姬若木搖頭嘆道:"你呀,打小就愛難為閔小郎。"

“我這是為他好呢,多抄書多識字,不然他在宮裡多閒呀。其她伴讀總有自己的事,我身邊宮人也各有事務,就他最清閒了。”姬無拂理直氣壯道,“天底下多少人連書都沒摸過,我這怎麼能算是難為他。”

閔玄璧身板兒實在脆弱不堪,不等姬無拂出主意折騰,自個兒就一天三頓藥喝得比吃飯都勤快。這景象下,姬無拂要是再從別的地方磋磨他,可就太難看了。只能有事沒事找點小事消遣了。

“他早就絕了為官做將的路子,學來詩書不過平添苦痛,不如多鍛鍊身體,還能健康點。”姬若木把修改完的文章送回姬無拂手下,示意她速速抄寫一遍。

讀書是為明理修身,可明知道理,卻無能為力改變現狀,這樣活著越清醒,就越痛苦。

謝有容就是想得太多,所以死的早。男人就該少讀書,多做針線家務、種地插秧、開山採礦之類的事兒,最多往軍隊中做一做士兵,一輩子安安分分的,世上就少了大半的禍事。

姬無拂在奏疏中的提議很簡單,就是把驛長的差事從民眾身上收回,放到府兵上去。遷都之後,新都的禁軍是各地呼叫的精兵,鼎城的南衙禁軍與叛軍消耗過,剩下的人數依舊相當可觀,正好可以用在全國的驛站上。

大周目前是兵農一體的府兵制,各地有五百餘折衝府,諸府分屬南衙十二衛及東宮六率,每年各折衝府衛士擇選優異者分番上長安承擔宿衛任務。

但是各地流民狀況日益加劇,府兵人員不如立國之初,再加上六品至九品官員的子孫可以門蔭為衛士,而官員子孫總是愈來愈多,大量填充的官宦子不說聲色犬馬,也絕不是能征善戰的將士,南衙禁軍十六衛戰鬥力大不如前。這才有了陳文佳在鼎城中以少勝多的局面。

姊妹兩人用過早膳,坐上顛得人骨頭散架的馬車再次上路。

姬無拂想起一路所見所聞,仍舊是止不住地煩躁:“每時每刻都要受凍捱餓的人啊,偏偏國庫也不富裕,這財帛錢糧都到哪兒去了?”

立國時,戰亂後流離的民眾仍能維持府兵制,而休養生息兩百年後的大周,府兵制卻隱隱有了崩潰的趨勢。

從土地上長出來的糧食,到收入國庫的米糧,其中要經過數十道手續,損耗、貪汙不計其數。百姓的土地在流失,豪族的後院財富堆積如山,世事一向如此。

這些簡明的道理姬無拂明白,姬若木也知道妹妹想問的不是這個,而是這件事的解決方法。

姬若木淡淡道:“千年前,始皇帝收受天下錢糧,百姓無有家財,人人溫順,真正送入關中的卻十不存一。糟糕的局面只能緩和,無法根治。”

即便長途的運送致使糧食大量耗費,十不存一,也比單一的六國之一要好得多。

秦朝被後人指著罵了千年的暴秦,並非秦發起的統一六國的戰爭,而是自秦朝起,對百姓剝削到了民眾無可忍受的地步。諸國林立時,民眾受苦能逃亡他國,統一之後細如密網的法律將每個人框住,人不再有私財,土地是國家的財產,當兵、修城要自費食宿……觸犯任何一條法律,都足以消亡家庭。

目光所及之處具是秦土,耳邊是秦音,所寫秦書,痛苦無可擺脫,除過一死,唯有造反。

誠然六國君主也未必是仁君明主,但是一盤果子中,總是有那麼一兩個不太爛的,爛果子彼此還會相互比較,稍微收斂過分的行徑。完全失去選擇之後,就只能墜入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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