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船夫似是想象到了画面,打了个寒颤,摇头晃脑,面色发寒,“听说其土匪头子还吃人肉,用人肉做包子吃!”
谢春酌闻言,本还把这件事听进耳中,结果听到人肉包子,又不免感到无言以对。
吃就吃了,还包包子,怎么不说包包子拿去卖呢?这些话一听进知道以讹传讹。
但这事确实是存在的,因着阿金也接话道:“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朝廷已打算派兵剿匪,只是这黑山寨的土匪狡兔三窟,杀了一回后躲起来,近些日子……”
阿金双手交握往上拜了拜,才继续道:“……秋猎在即,因此腾不出人手来,暂时搁浅了剿匪事宜。”
阿金乃是侯府世子的贴身小厮,他说的话大概率是真的。
谢春酌不免忧愁,看来他打算找机会偷跑,独自上京的计划还有待商榷。
失身和失命,孰轻孰重,他还是懂的。
不知是他的神态是否显露出一二,魏琮盯着他看了会儿,骤然笑道:“春酌可要好好跟着我,不然要是土匪把你劫上山了可怎么办?”
魏异难得吭声:“待在这里,安全。”
他们都有预料谢春酌必定会生出逃跑的心思,土匪一事反而对他们有利。
谢春酌顿感窒息。
好险他并不是听之任之,逆来顺受的人,也不是平民百姓,若是换个身份换个位置,他恐怕要成为这两兄弟的禁脔。
“船上可不止有舞伎和下仆。”阿金好心提醒了一句。
谢春酌四处看了下,发现部分小厮身形高大,站立时脊背挺直,眼神坚毅,浑然不似普通的侍从,估计是专门负责保护魏琮的侯府侍卫。
阿金还给自己主子贴金,捧了一把。
“我们家主子箭术非凡,可谓是百步穿杨。”
谢春酌狐疑,魏琮之恶名传播甚远,他有一段时间还当下饭菜听得津津有味。
这纨绔竟还箭术非凡?
魏琮失笑:“怎么,看不起我?”
谢春酌哪里敢。
至少明面上不敢。
他低声道:“若我没记错,我们一路前行,似是到了淮州,便要开始走陆路了,是吗?”
“对。”魏琮靠躺在栏杆上,清风吹起他颊边碎发,俊美肆意的面容竟有一瞬的怅然,“到了淮州,再走三天,就到京城了。”
魏异看着手里凉透了的烤鱼,张口咬下,味如嚼蜡。
谢春酌估摸着日子,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真是折磨。
船夫不知气氛怎的又凝固下来,他不由在心里暗道:早知如此,要不是给的银子多,他就不接这单了。
谢春酌在甲板上待不下去。八月尾巴九月初的日子,秋意凌然,他只着薄衫,身冷脚寒,更别提面前还杵着两个他不想见的人。
“我先回去了。”谢春酌起身告退。
魏琮两兄弟没拦他,他扭身很快就消失在甲板上。
阿金默默瞥了两人神色一眼,带着其他人退到后舱,给他们腾位置。
“他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魏琮问。
魏异不语,只继续吃鱼。
谢春酌没有跟他在一起,而是他威胁、利诱、强迫。
“好吃吗?”魏琮又问。
这次魏异答复了,“好吃。”
是鱼好吃吗?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二人心知肚明。
而且对于其他事,他们也彼此心知肚明。
魏琮并不蠢笨,魏异必定答应了谢春酌一些事,而这些事最终是靠谁来达成毋庸置疑。
即使愤怒,他也没有忽略一件事:为什么魏异会笃定侯府一定会帮助他?
魏异有着与谢春酌一样的疑惑,却也一样没有正确答案。
他下意识抚摸胸口,在衣衫遮掩之下,他脖子挂着一块拇指大小,香炉形状的吊坠,这是他出京之前,他爹给他的,嘱咐他一定要保管好,就算是沐浴安寝都不能摘下。
回忆离京前后直至现在的种种,怪异蔓延在魏琮心头。
有什么秘密正在瞒着他进行。
而这秘密,与魏异有关。
他看向魏异,棕色长卷发,碧绿的眼眸,浑然没有半点中原人的模样。
真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吗?
魏异又为什么会那么听他的话?像是……有把柄在他手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