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些生意人颇有默契地将这一条归化至漠北的驿道称为公主驿道,打招呼都是“您什么时候去公主驿道出拔子”。
&esp;&esp;途径一个部落,云起向额驸报了信,带着王相卿自己领了些人马去寻该部落台吉,商讨欠款之事。
&esp;&esp;那台吉见是他们奉了公主吩咐,又是大盛魁的掌柜,客客气气地请他们进帐,当即招呼人去宰羊煮肉。陪着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esp;&esp;“这笔债呢,不是说不还,也不是说还不起,你们刚刚过来看见我的牛羊了吧,那么多!不仅仅是我的牛羊,我们全旗也有很多牛羊呢!我怎么会还不起。”台吉摊开手道,“只是说要是都一次性还了债,恐旗下牧民们日子难过。公主一向德心仁厚,想必也不想让牧民们不好过。”
&esp;&esp;他们那张契书上是写明了的,除却台吉个人之外,其所辖之地全旗作为担保。也就是说如果台吉不还,这笔账全旗人分担着还。
&esp;&esp;这位台吉还是有点心,知道不可将牧民逼得太紧,不然也许会生事,便辗转找了关系,希望公主仁心能够减免债务。
&esp;&esp;她不是素有慈善之名吗?难道眼见着全旗人紧巴巴过日子也无动于衷?台吉觉得不会。实在不行,就挑两个穷苦牧民去公主府门口哭。总能奏效的。
&esp;&esp;他乐呵呵看着眼前人,仿佛已经看见减免的债务。
&esp;&esp;以德服人云起观他言行,心里已然猜到……
&esp;&esp;云起观他言行,心里已然猜到几分,并不接话,只肃穆着一张脸说:
&esp;&esp;“生意场的事,自然是有自己的规矩。有借有还,就跟牛羊吃草一样天经地义。但我们也不是全然没有人情味的,既然台吉说今年有些难处。您开了这个口,我们也最大限度地替您考虑,这样才能长久合作下去。您说是不是?”
&esp;&esp;不软不硬碰了个钉子,台吉微微皱了皱眉,道:“是倒也是。那么你又是如何替我考虑的?”
&esp;&esp;云起见这人气焰压下去,看了王相卿一眼。王相卿会意,很热情地提起奶茶壶给台吉又倒满了奶茶,笑道:“我们倒有一个提议。不如每年根据实际情况商量着还款。例如今年牛羊肥、价格好,便多还一些。要是不巧,遇上雪灾,那就相应的少些。总体上年还六成。”
&esp;&esp;这样听起来倒还不错。台吉端起桃木奶茶碗,大吃了一口,道:“也行,那具体怎么做?”
&esp;&esp;王相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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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接着向他解释。
&esp;&esp;每年春暖之时,大盛魁会派出经理来到部落与台吉商议今年的还债额度,并且收债。
&esp;&esp;“不过,有一点需要明晰。”王相卿正色道,“这商议也包括您此年岁向牧民收取的牛羊税以及其他摊派。”
&esp;&esp;这是他们出来前,公主再三强调过的。
&esp;&esp;公主道:“我知道他们有些人打的算盘,不是契书写了还不上就全旗公还吗?那就索性不从自己的腰包处,硬压着所辖之民分摊这笔钱。自己不出些什么白白享受,还可以把罪名往大盛魁、甚至往我头上推。一旦有民众愤怒,就很无奈地说,‘都是公主要你们还的’。这样的冤大头,我是万万不能做的。也不能让这些人无端祸害百姓。”
&esp;&esp;果不其然,当王相卿说出这一条款时,台吉又皱了皱眉。
&esp;&esp;搞什么,连这都要管?
&esp;&esp;他道:“这……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那我收多少牛羊税还要报与你们知道。”
&esp;&esp;云起端起奶茶吹了吹上边的黄油:“我也觉得不合适,我们还要费多少神管这些,就该借多少还多少。今年实在无法,算我倒霉,放了一笔坏账。我也不要您全还了,还个九成,就此了结。”
&esp;&esp;言外之意,以后再不要替向大盛魁借款,或者操办值年之事。
&esp;&esp;台吉卡壳了。他已经亲自体会过,有大盛魁帮忙操办值年是一件多舒心的事。若是失去了,免不得有些难受。偏偏这又是独一档的生意,再无别家,倒是被拿捏住了。
&esp;&esp;思索再三,他只好不情愿地点了头。
&esp;&esp;从帐篷里出来,王相卿恭维着云起:“云起姑姑方才真是尽显风度,如定海神针一般。这法子也很好,既留了情面又维护了体面,咱们也不至于亏。姜还是老的辣。”
&esp;&esp;云起翻身上马,笑了笑:“不是我的建策,是公主的吩咐。”
&esp;&esp;王相卿的话语停顿了一下,立刻转为赞美公主:“不愧是主子,年纪轻轻,就能想出如此完备的法子,简直是天人托生的一般。此后我们大盛魁在漠北的生意定然越发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