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叙白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仿佛温润的玉石骤然裂开,露出内里锋利的棱角。
“林叙白,在你眼里她有多坏?一个只是想要很多爱的女孩,能有多坏?”温言蹊忽然逼近一步,阴影完全笼罩住他,“是你给不了,是你没能力,而这,不是你诋毁她的理由。”
马路上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林叙白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後背已经抵上冰冷的墙面。
温言蹊的反应,让他暗自庆幸方才的措辞尚算克制。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真正该庆幸的,是温言蹊已经被江枝用柔软的爱意驯养,收敛起锋芒。
如果是去年的今天,他的衣领已经绞进了旋转门的机械轴里。
推开包厢门,温言蹊已经恢复了平时温柔的模样。
他的视线先锁住江枝喝到绯红的脸颊,酒精在她眼尾染开一抹桃花色,接着下滑到她紧攥的两只酒杯。
他抽走其中一杯,冰凉的指尖故意擦过她发烫的手腕:“这是干嘛呢?”
喝多了的杜杜像小孩似的立刻拍桌:“言蹊哥你不能这样!这是枝枝自己选的!”
施蓝抱着杜杜解释道:“对啊对啊!你没来的时候,我们问江枝她有没有喜欢的人,有的话就喝两个,她自己选的两个!”
温言蹊指尖一顿,玻璃杯壁顿时蒙上雾气。
听见这个问题,他就猜出了江枝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在想什麽。
内心会因为想到他而慌到不行,很少经历这种场合的她会在衆人起哄声中,鬼使神差地抓起了两个酒杯。
“这样啊。”温言蹊的喉结滚动了下,低头看向江枝,“原来我家妹妹,心里偷偷藏了人?”
祁宁看温言蹊的反应,还以为她帮他套出来了江枝的秘密,挥舞着手臂:“对啊对啊,这不得喝?”
江枝喝多了,分不清他是真是假,微微皱起眉,本能地攀住他肩膀,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说:“是你啊。”
温言蹊笑了笑,掌心落在江枝发顶,轻轻揉了揉,让她在地上站好。
他抽走小酒鬼手里的酒杯:“是我这个哥哥当得不够称职,我替她喝。”
任长宇吹了声口哨:“替喝double,四杯起步!”
温言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四杯酒接连滑入喉间。
最後一滴酒液挂在唇角时,他舌尖顶了顶脸颊,看向江枝的眼神像是某种无声的宣誓。
才刚放下酒杯,祁宁的矛头就调转了方向。
她的指向性太明显,作为场上最清醒的人,温言蹊瞬间听出了不对劲。
“稍等。”他屈指敲了敲转盘,清脆声响让喧闹暂歇,“刚才在问我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之前,你们在聊什麽?”
“聊什麽……聊什麽?”施蓝醉眼朦胧地歪着头,突然指向祁宁喝任长宇,“亲一个!亲一个!”
任长宇的室友在起哄中猛地拽起两人衣角,在满桌惊呼声中把两人往中间一推。
“亲一个!亲一个!”
醉醺醺的起哄声里,温言蹊的指尖轻轻捏住江枝的後颈。
她正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被这麽一扰,发出闹觉似的一声轻哼。
温言蹊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我们溜吧。”
江枝点了点头,温言蹊在满室欢呼声中悄然为她披上外套。
衆人围绕着任长宇和祁宁接吻的背影,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出租车预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温言蹊将她抵在墙角。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沉冷的声音像个严肃古板的哥哥:“胆子大了,学会跟人喝酒了?”
江枝摇头摇得发丝飞舞,醉眼朦胧里全是委屈:“不会。”
说的话前言不搭後语,身子软绵绵地往下滑,温言蹊一把托住她的腰肢:“怕我罚你?”
他妹妹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温言蹊突然笑出声,将她整个裹进风衣里:“不会的,偶尔和朋友开心一下没事的,哥哥特许,安全就好。”
江枝点头,两只手顺势环住他脖颈。
夜风掠过相贴的胸膛,温言蹊抱着她上了车。
在後座坐稳时,手机屏幕亮起任长宇的回复:放心,一个不落全押回宿舍,等下给你拍照。
再往上一条是他问的:你应该还没醉?等下记得把大家都送回宿舍,十分钟不回我叫别人。
手机屏幕的光暗了下去,温言蹊低头凝视怀中熟睡的女孩。
她不胜酒量,又不会躲酒,醉到在他怀里一秒睡着。
他比谁都清楚这段感情的禁忌,可爱是秩序裂隙里乍泄的天光,让他无法不为这一刻满足。
就像极地探险者明知极光有毒,却仍忍不住伸手触碰那片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