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回 兵壓鰲山

大蟹島地處廟島列島中段偏西,堪稱山東半島、遼東半島與渤海郡的中心位置,在此駐紮一支軍事力量,足以輻射青冀幽平四州。憑藉剪式帆船的高,從大蟹島出兵,海況良好下能在一日內將兵力投放到四州的任一濱海地區。顯然,對於血旗營的海洋戰略來說,紀澤擬建的這支駐於大蟹島的渤海營,作用將何其重要。

張銀可非剛到大蟹島,對其地理位置自然門清,心知紀澤將渤海營交給他組建與掌管,是對他這個昔日親衛頭子的信任,忙肅然行禮道“卑下遵命,定不敢叫將軍失望。呃,對了,好似現在已經流行叫主公了,卑下定不讓主公失望!”

紀澤呵呵一樂,旋即指定張銀為新建渤海營的別部司馬,彭丘為副司馬,仍掉席敬任渤海營別部參軍掾。原有白洋水軍的近三千軍卒一分為二,由張銀領大蟹島現駐一軍(一個校尉部兩曲編制),以之為基礎新建渤海營,監管旅順港防務;白洋餘部仍為駐紮掘鯉澱的白洋水營,交由原白洋營副司馬劉傑掌管...

其實,編制上新設渤海營,自會多出一批官職,這也是對白洋營幷州之戰的一次封賞。待紀澤指派完畢,張銀卻是堆笑道“主公,渤海周邊商業頗盛,海運達,我等是否應當在大蟹島擬建黑市,手頭也好闊綽些。還有,掘鯉澱的那幫老兄弟已經悶聲大半年了,是否也可建個黑市寬裕寬裕?”

紀澤聞言搖頭道“莫急黑市,我血旗營未來地位不明,且待有個說法再行鋪開,我給你等留下三萬貫先期建設。況且,正因渤海水運達,涉及利益與勢力夠多,渤海營才更應謹慎,先將大蟹島變成鐵桶,令渤海水軍擴至三曲並適應海戰,再將旅順港黑市開啟運營,之後再言其他。”

“至於掘鯉澱那裡,算上大蟹島軍卒的眷屬,當有軍民過萬吧。嘿,白洋營可不是悶聲展,幷州一戰之後,司馬騰、司馬模乃至王浚,該都已知道掘鯉澱內的玄機了吧。”說到這裡,紀澤忽的凝眉問道,“眼見冬季將至,掘鯉澱難免冰封,失卻水隔,正是最危險之際,別說黑市,自保方為要務,卻不知可做好應對之策?”

張銀聞言笑道“這一點我等已有考慮,如今白洋營已在掘鯉澱中心位置挖淤填水,攔湖造田,將原有一處大型沙洲擴充一倍有餘,所有軍民都集中在那修建城寨呢,想來冬日來臨之際,那裡便該有一座冰牆凍壁的白鷺城了。集中防禦之下,誰都別想輕易為難白洋營!”

攔湖造田!?紀澤一愕,自己這個甩手掌櫃失蹤兩月,不想白洋軍民竟然搞出了這等高大上的手筆,他不由笑問道“這是誰的主意,應當重重嘉獎才對!”

這時,邊上的彭丘笑著插言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正是張司馬從幷州返回掘鯉澱時提出的主意呢。”

“呵呵,小時候咱老家有塊沼澤地,就曾被人圈下,圍堰除水成田,種稻收成還挺好。”張銀摸了摸後腦勺,既羞且傲道,“之前在幷州落尾灘貓著沒事,看那裡倒與沼澤地相似,俺倒是想起了這事,也就用在掘鯉澱了,非但可以集中防禦,等明年挖填的淤泥幹了,還能開田種地呢。”

人才啊,誰說沒讀過書的就不懂治理!?紀澤大為欣慰的拍拍張銀肩膀,卻仍不忘提醒道“好樣的,這般下去,他日你沒準還能出將入相呢。對了,還是提醒劉傑一下,入冬前將沙洲周圍的水面都用蘆葦杆給厚厚撲上,讓那裡難以凍實,以免敵軍攻城器械抵近城下...”

安海商會抗暈船的藥丸效果不錯,近衛中軍上下當晚便基本恢復正常,免不了一場篝火歡慶。一夜無話,次日一早,船隊順著北風繼續南下,僅用一天多時間,便於十五日過午時分,順利抵達了紀澤久違了的鰲山群島。

當座船尚還遠離鰲山碼頭的時候,紀澤未及抒舊地重遊的感慨,便被千里境內鰲山寨的場景驚得直愣。且不說兩個正在擴建的東西新寨,舊有的鰲山主寨早與半年前面目全非,水泥路、小平房、大廣場、紅磚樓…哪有西晉的傳統樣式,完全是紀澤前生兒時的鄉鎮風格嘛!

“直娘賊,小爺我是在做夢嗎?這丫究竟是哪?”口中喃喃,紀澤一時有些暈乎。儘管知道這些多半是安海商會根據自己留下的手稿,自覺不自覺建設出的一種視覺巧合,可他卻仍陷入孰夢孰蝶的糾結難以自拔。

“歡迎會長迴歸!歡迎會長迴歸!歡迎會長迴歸...”如雷的歡呼聲響起,帶著谷澗的回聲,響徹海天,頓將紀某人從呆愣中喚醒。

紀澤忙抬眼細看,卻見碼頭上人山人海,人群甚至連綿到了主寨廣場,據報鰲山寨一直在沿海各地吸收流民,此番又從陳記船坊劫了一票,人口已有七八千,這下怕不都來迎接了。

“太客氣了,太熱情了,呵呵,多不好意思,多耽誤公事呀,呵呵。”略作喬莊再為安海會長的紀澤,頓時笑眯了眼,繼而擺出記憶中最酷炫的偉人姿勢,揚手高呼道,“弟兄們辛苦啦!”

“會長辛苦!會長辛苦...”呼聲依舊如雷,熱情繼續似火。

被人擁戴感覺很好,被數千人當面擁戴感覺自然更好,尤其是當了半年甩手掌櫃之後!紀澤骨頭都輕了三斤,待船靠岸,他第一個笑呵呵的下了舷梯,走向迎上來的馬濤、夏爽、陶飆、唐生、劉玉娘乃至李農等人,不無虛偽道“幹嘛搞這麼大排場,我血旗營素來務實求真,以後可不能再搞這些花樣形式了。”

人群為的馬濤卻是略帶尷尬的苦笑道“將軍您有所不知,並非我等刻意組織如此排場,實乃軍民們自願啊。咳咳,皆因官軍很可能即將殺來,人心浮動,昨日恰好收到您將率上千近衛趕來,是以我等便公佈了訊息,用以撫慰寨民。結果,今個您率船隊一出現,大家都自過來迎接了。”

臥槽!可著白虛榮一場,鰲山軍民們是將某家當成救火隊員來歡迎的,難怪這般熱情似火!等等,官兵要打過來了,某家這是趕著來自投羅網嗎!?紀某人的笑容在臉上凝固,不禁左腿絆右腿,若非劍無煙及時攙扶,好險沒摔個跟頭...

聚義廳,歡迎大會直接變為作戰會議,率先是戰情說明。兩日前,淮河下游有大量水師船隻異常調動,據暗影查探,其屬徐州水師,一軍編制,正兵約有一千五百人,算上隨行私兵兼隨船輔兵,當有兩千五左右。該軍目前正彙集淮陰,且朐縣內線也傳來訊息,明晚將有一支大軍泊於朐縣碼頭。

值得一提的是,徐州水師是老牌的正規外軍,旨在巡護江淮水網、邗溝運河與淮鹽官營這等稅負要地,其裝備精良,軍卒皆為軍戶子弟,作為水師也不曾消耗於諸王內戰,反因兩年前參與清剿張昌餘黨石瀕的亂軍而得以磨練。他們是大晉現存不多的傳統強軍,遠飛尋常郡兵可比,也難怪擁有兩曲水軍與一曲步卒的安海上下會人心浮動。

徐州水師正兵八千,分前、後、左、中、右五軍,此次出動的是後軍,統領為後軍軍主兼領監海都尉陳痊。不是冤家不聚頭,陳痊正是廣陵陳氏家主陳堅的嫡長子,這支後軍也基本為廣陵陳氏所把持。掃眼朐縣往北的徐州海境,也就安海商會配得上水師後軍出手,是以,外軍的目標為鰲山島幾乎確定無疑,不想便知與陳記船坊被劫有關。

“我等自以為陳記船坊一事做得乾淨,不想沒兩日便被人打上門來,恰值主公前來巡查之際,實在慚愧,還請主公責罰。”待得軍情說明完畢,馬濤起身請罪道。

“百密總有一疏,季茹不必在意,快坐下。你與諸位埋頭荒島,將安海展得這般欣欣向榮,本將感謝還來不及呢,呵呵。”紀澤忙擺手勸阻,繼而轉肅道,“本將看過陳記行動彙報,當無紕漏,但鰲山吸納流民眾多,自難避免敵方細作混入,三十六寨可沒少因此吃虧,日後卻需提防。對了,安海營可有開罪什麼當地勢力?”

“我等財政充足,一直安分守己,除在沿海各地跑海行商,幾未與本地勢力有何糾葛...”馬濤面露沉思,驀然說到,“若說有隙,三月前曾有自稱琅琊王氏之人來島,言說巨蟹幫本為他們從屬,要求我等如同昔日巨蟹賊一般,定期上繳大筆孝敬。卑下自然不肯,料其也非王氏要緊人物,便將之逐出鰲山,事後倒也再無動靜,幾已忘了。”

琅琊王氏!?紀澤不由暗皺眉頭,對於這個“王與馬,共天下”的頂級士族,他委實不願招惹。雖說其頂樑柱,竹林七賢之一的王戎今年六月剛剛去世,可勢力不減反增。現任家主王衍身為尚書令,是司馬越絕對的左膀右臂,而王導也剛成為徐州都督、琅琊王司馬睿的都府司馬。實掌徐州兵權,若真有琅琊王氏參合此事,的確麻煩。

當然,司馬騰都對上了,紀澤倒也不至怕了琅琊王氏,他不置可否道“想來鰲山如今已經戒嚴了,且讓監曹專事調查這幾日的出島之人,逐一排查,或有所獲。好了,當務之急乃如何應對水師後軍,不知諸位有何想法?”

陶飆仍是火爆性子,當即吵吵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對方戰兵不過千五,我安海營本就不輸於他,主公且坐鎮鰲山,待得敵方入駐朐縣,我等水軍夜襲,包管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農以為應當謹慎,如今主公率千餘精兵抵達,我鰲山寨已處不敗之地。敵軍船高械精,訓練有素,並非易與之輩,偷襲又豈是說的那般容易?況且,敵軍事先透漏在朐縣修整一夜,難保不是期望我等自行上鉤。”李農卻是出聲反駁道。

或因半年來一直參與實際事務,年僅十四的李農變化頗大,已顯老成,且看一眾人對其言並無異樣,分明業已對其認可。紀澤滿意的點點頭,結拜四人中最小的這位,正史中的後趙司空,冉魏齊王,看來也已初露鋒芒了。

這時,唐生道“李副幫辦言之有理,儘管不願承認,但我安海營迄今並未有過像樣大戰,直接面對同等數目的徐州水師,且敵方擁有樓船這等利器,即便我軍獲勝,也將損失慘重,殊為不值!生以為不妨示敵以弱,引誘敵軍進入水寨,登島作戰,屆時主公所率精銳亦可揮戰力,當可輕鬆獲勝。”

誘敵入寨!?紀某人禁不住一個哆嗦,昔日攻取鰲山島時,自己就差點被唐生這廝將計就計,誘入水寨甕中捉鱉,得虧自家見機早了那麼一點點,才能及時逃回,免除一災。如今唐生就差明說鰲山水軍不敵水師後軍了,紀澤想想也覺安海水軍的海戰恐怕不甚靠譜,那麼誘敵入彀倒也不失一個好辦法。

馬濤卻是不樂道“若被敵軍進入水寨,恐致寨中設施大面積受損,尤其是水寨一隅的船坊,這些可都是舉寨上下的心血啊。”

紀澤卻已有了定計,他擺擺手道“人命大如天,有我近衛中軍在島,敵軍上島必敗,既如此,便無需讓水軍兄弟去海戰冒死。至於物資損失,日後設法補來便是,只要人在,一切都可再來嘛。對了,島上應已裝有配重拋石機,其效能當少有人知吧...”

會後,鰲山島宣佈進入“戰時狀態”。此種狀態下,所有產業、個人、物資均將被無條件徵調,待到戰後予以成本價或微利補償。繼而,東西兩個新寨因防禦尚未健全,其住戶皆被臨時遷入主寨;水寨左近的重要物資,尤其是船坊裝置與在建船隻則被悉數搬離;而大多艦船則在水軍水手的駕馭下隱入鰲山群島的犄角旮旯。

對於這場很難失敗的戰鬥,紀澤自是底氣十足,除了弟兄們重溫舊情,以及少量的大局佈署,他將時間都放到了安海產業、安海營等等安海現狀的瞭解,泰然自若的親臨鰲山各處,深入群眾。而他這個主心骨的臨危迴歸,對他本人的威望,對鰲山軍民的信心,自都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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