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飛捷連聲露版桁(九)

小說:表同作用 作者:平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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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八死了……

城南奢遮的崔經濟在府衙牢房中畏罪自縊,小小的縣城不到半日便將這個訊息傳遍了每個角落。

蘇樸鐵青著臉站在牢門外,地上躺著的崔八同樣臉『色』鐵青,只是剛剛仵工姚九叔來過之後便已經用白布遮了起來。

董階和薛四七站在蘇樸兩邊,臉上也是陰晴不定。

‘從死狀來看,勒痕在耳後並無交集,顯系自縊。’

這是姚仵工說的,他是縣中的老行尊,照著《洗冤錄》上說的自不會有錯,而且以蘇樸有限的經驗,也能看得出來。但一個重要人犯平白死在自己的地盤,他身為司獄脫不了干係,縣尊和大府馬上就要過來檢視,地方主官親自檢視死屍也是本朝制度,換在平時也是如此,何況此人還擔著案子。

…………

“徐國器手段倒是高明。”

王星平聽到崔八的死訊時並不吃驚,反倒如預料之中一般的笑了起來。

“少爺,聽府衙那邊傳出來,崔八是自縊,而且仵作和陳副使的人也都驗看過了,確無可疑之處。”

“所以才說徐孔目高明嘛。”王星平笑道。

原本只是一步閒棋,沒想到姓徐的會如此沉不住氣,連夜就要了崔八的命。什麼自縊王星平是決然不會信的,勒痕不勒痕的先不去說,光就崔八的『性』格,便不是那等會自己尋死的人。至於動機嘛,早就已經為他找好了,一萬石的軍糧買賣,做的時候有膽,可臨到事就又是另一方番心境了,反倒是自縊好辦,縣中的仵工受限於想象力,可類似的案例過去光在書中王星平就記得不少,多兩個幫手就能做的事,而在這遵義,徐孔目的幫手從來不會缺,再拖上兩日,恐怕他不去做,也一樣也別的人願意幫這個忙。

至於眼下崔八的死跟徐國器的干係究竟有多大,王星平已經沒有多少興趣去根究,既然事情比預想還要順利,他便沒有繼續等下去的必要。

王星平也曾著意打聽過遵義城中的官吏做派,知道自改土歸流之後,漢官權力極重,連帶著漢人胥吏對土人也都是盡力役使,土人稍有不順便會被羅織陷害,官府也會偏袒,畢竟有楊應龍的例子在前,土民也只能隱忍,不過在王星平看來,這便給西南又埋下了至『亂』之源,漢土之爭其實歸根結底與民間尋常矛盾一般,不過是利益使然,同在一國治理之下,所有的矛盾便成了地方胥吏們魚肉土民橫生的阻隔,都是套路而已。

徐國器就是這樣的一個吏目,在此地經營多年,經了多少任的知縣、知府,衙門中便已經有了自己的勢力,雖然還不至於公然與官人們作對,但遇了事也不是不敢行險之輩,這十多年來殺人滅口的沒有幾回,但燒燬賬冊糧倉的勾當,隔個幾年總能在新官到任前來上那麼一次。雖然自己要吃點掛落,但真金白銀都落進了夾袋哪能不付出點代價呢?大的罪過總有服役的庫子抵罪,順便收拾了幾個對頭,誣為賊人的事情也是有的。

故而此次能下得了決斷連夜將崔八做翻滅口也是個要讓眾人措手不及,好將自己摘清,處理完一天的事務已經快要到傍晚時分,平日裡難得見徐國器如此的勤謹,今日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到了放衙時分才匆匆朝家中趕去。

…………

平日裡為了方便在縣衙做事,徐國器都是住在城中衙署的後堂中,今日有隱秘事情,故而趕在城門關門前回到了城外的家中。將渾家和兒女打到外院,後面書房中就只剩下他和四五個衙門中的親信。桌上擺著七八樣酒菜,都是城裡稚竹軒中大廚的拿手菜,平日多是官府宴客的,今天徐國器也特意破費讓家人去安排下了,光五年陳的『射』洪燒春桌上就放了三瓶。

只是親信們都不敢入座,等著自家大哥說話。

“都坐吧,空著肚子怎麼說話。”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還是一一坐了下來,又等了一會,才勉強舉起了筷子,可菜到口中,卻如同嚼蠟。

“崔兄弟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他也是為了保全大夥。”

眾人噤若寒蟬,只是點頭,來自上官的威脅更大,但近在咫尺,徐國器多年的積威尚在,更何況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今天能被徐國器叫來家中商議的‘親信’,並非說是多麼體己,端只看以往做下的事情。至少這幾位若是被牽連出來,往常所為也足夠絞上幾回了,是以徐國器才敢以實情相商。

“押司,崔八哥家中……”昨夜下手親自幫著崔八自縊的薛四七現在有些後怕,論起來要下手也不該他來,可是後悔已經晚了,他就是個愛衝動的『性』子,想著平日裡得著的好處恐怕要因為這一回泡湯,便狠了下心,怪也只怪平日這等事做得太多,不過手稍微滑了滑,便沒能收住。但如今想要彌補,一半是覺得虧欠,還有一半便是擔心。

雖然崔八的許多勾當與其家人無涉,但難保不會扯出些牽連,這一家子加上僕役十來口如今都還在牢中,總不能都來個自縊吧,就算真敢這樣去做,那司獄蘇樸也不會去背這鍋,為今之計,只有竭力安撫才是正路。崔八的死,瞭解內情的人都能猜到徐國器身上,縱然是沒有證據,但以後再要交往對他便都要多了一分提防。倒是對徐國器他從來都要敬畏幾分,故而都要尊稱一聲押司。

“我省得,你們也放心,徐某不會寒了眾家弟兄的心。”眼下最重要的是什麼?是收拾離散的人心,若是徐國器不能有所決斷,難保不會有人拿他全家去換個富貴。

喝了一口酒,徐國器乃道“晌午我讓櫃上湊出了三千兩銀子,還有兩千貫銅錢。兩千貫錢是給崔家老小的安家錢,馮推官與田通判那裡我也已經打點下。”

“如今主家橫死,再審下去恐怕也沒個結果,崔家老小若是出來也不會再敢討要產業,我那犬子現下在重慶府做些事,我修封書信讓他照看,這跑腿的事情還要勞汪掌櫃一趟我才放心。”

“自家的事自不會推脫。”汪康年是崔八家櫃上掌事,卻與徐國器有帶些親,平日與崔八聯絡,徐國器不便出面,多是讓他居中。如今屋中的眾人都有公使在身,只有這汪掌櫃是一介布衣,他去帶信自然最好,何況崔家有些產業外人並不清楚,他於中間還能有些施為。

“押司此事做得妥貼。”剩下幾人都一疊聲的奉承起來,好歹勉強聚攏了行將離散的人心,但徐國器心下依然不安。

王星平在堂上一番話夾槍帶棒,明著是為他開脫,可有心人從來不少,聽聲辨意難不住這些精明的官人。這一回為了穩住平日跟在身邊的一干人,又要安頓崔家家人,又要打點上官,自己明面上的家產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如今看得見的便有上萬貫錢。

原本雖然將徐國器當作一根難啃的骨頭,雖有對頭,也沒必要為了出口氣費偌大的氣力。可現在他的身家已經明明白白攤在了眾位官人眼前,原本棘手的刺蝟成了人人垂涎的肥羊,城中官吏派系複雜,經年的相互傾軋,各有利益使然,若是有個機會往對方背後捅上一刀,還能得些好處,任誰都不會放過,趙二府昨日在堂上所為就是最好的例證。如此想來,推官馮鳳雛與通判田貢國都是兩不沾身,但並不代表就一定站在自己這邊。突然暴『露』了出來,反倒讓徐國器有些如坐針氈。慶幸自己能夠當機立斷,沒等眾人有所戒備便先自下手,更多虧了府牢中剛好有幾個可以託付之人。

“今天市面上都是怎麼說的?”放下筷子,徐國器故作鎮靜。

“回押司的話,姚九叔親自驗過說是自縊,大府和縣尊也都來看過,官中和民間自不會再有什麼猜疑。”

“那個王星平呢?”這是眼下徐國器的一樁心病,這一回沒有這個喪門星撞上來,還不至於有這一場糟心事,當真是小瞧了此子的年紀。

“昨日聽說那措大是被陳副使留下吃酒,到了二更時才回的客棧。”

“陳副使留他恐怕不光是為了吃酒吧。”徐國器說話間哼了一聲,這小子倒是從來不讓人安省,說什麼要為父報仇,卻把一府上下都挑動了起來,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呃……這小人可就不知了,官廳中的皂隸向來都是按察司的直廳,弟兄們沒有能搭上話的。”

“那措大回去後呢?”

“昨日是直接回的客棧,今日過了晌午後有人看見他帶著伴當去了北門外市場,像是想要採買?”

“採買?”

“對,去的是隆盛號,想是要作鹽。”

隆盛號是遵義最大的一家鹽商,平日不零售,只做大宗批,故而只在城北外集市邊上一處偏僻的所在。

“聽說隆盛號還有二府的產業。”隆盛號的東主是本地晉商的領袖,加上昨日堂上趙同知與王星平一唱一和,徐國器心道二人難道早有勾連?

“不過我倒是聽說了一件事,越想越是蹊蹺。”

此時在旁一直沒有說話的一個矮壯漢子明叫錢虎的湊了上來,咬著徐國器的耳朵只說了兩句,就見徐國器陡然變『色』,方才捏在手中的瓷杯落在地板上摔成幾瓣。

“這事你是聽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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