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伶仃洋上望伶仃(二)

小說:表同作用 作者:平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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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澳門半島西南外的浪白外洋南面,是一個不比澳門面積稍小的大島,島上地形坑坑窪窪並不適合大量民戶居住,只是因為其上盛產蘭花故而在大明的官方文獻上被稱作鹿頸高闌,而在此地的土著口中,此島有個更為順口的名字——高蘭島。

距離寶麗閣開業十日之後,兩艘滿載著貨物和人員的福船從望廈村外的碼頭出,用了半日時間順流到了位於浪白的外洋上,眼下就停泊在高蘭島一側的一處隱秘港口。他們在此是在等待來自廣州的另外四艘大船,其中兩艘自然就是傅小飛他們來時的‘貢船’,而另外兩艘則是元老們在游魚洲另外招來的私船,有高舉的結保,加上澳洲人如今的宣告,在廣州附近找到兩艘商船並不算難,何況只是去一趟瓊州。

但就這一來一回的情形,兩艘船變成了六艘,雖然其中四艘不過是臨時賃來的私船,但船上的人口和物資卻是實打實的,穿越者們所費不過區區一些廉價工業品而已,元老院可謂是大賺特賺了。

幾艘大船高高低低的在港灣中隨波起伏,看起來頗為閒適。在島上一處臨時搭起的棚子下面,幾位看似頗有身份之人正在棚中隨便說著什麼。

沒耽擱太長時間,其中一個面目有些可憎的漢子便回到了船上。

“大櫃,澳洲人到底是不肯將那寶甲賣幾領與我們?”

劉香方一回到自己坐船之上便聽到手下的殷切相問,一聲冷哼道“你們道那寶甲是工部出來的破爛貨?”

他何曾不想要上一套澳洲人的寶甲,那夜遊魚洲一場浪戰下來,他算是對這黑『色』防刺服的防禦效果刮目相看了。須知就是經制武將自用的鐵甲也經不起平常火銃的抵近一擊,但那夜他卻親眼看到那位張奎張長的身上至少中了兩槍,卻只是身形稍滯而已,這樣的寶甲若是肯賣必然會是天價,而且也只會是有價無市。當然,若是真有機緣能夠得到劉香也絕不會貪心,只要有他自己穿的便絕不會再去想著手下。

至於那大神威的連珠火銃更不知是澳洲人用了什麼邪法祭煉所成,他是萬萬不敢打此物主意的。

至於大明的工部造,則無論是新錢還是新甲,全都沒有能夠入這群海盜法眼的,新造的制錢不光質量奇差,品相尚不如地方豪強所造私錢,海匪自然也不太喜歡。而於武備上,刀則為倭國販來,甲則為民間自制,而炮也有澳門等西夷供給,自然瞧不上已經被層層漂沒了不知多少工料的明軍器械。

不過對於那甲衣他也只是稍微眼中一熱便又恢復了平靜,“這寶甲當是澳洲人用什麼秘法制成,雖說幾近刀槍不入,但於我等海上浪戰卻也無甚大用,現在的衣甲倒是勉強夠用了。”

海上作戰,尤其注重遠端攻擊,在雙方對『射』的距離上,即便對上火槍,普通的皮甲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至於大炮,以劉香這些年海上所見,還是相信即便是身著寶甲的澳洲大漢面對佛郎機炮的當面一擊同樣只有一炮斃命的結果。而作為海匪做的就是殺人截貨的生意,自然不會傻到火攻,所以單以預防箭矢而言,現在的甲冑也足夠了,那些光著膀子的兇悍手下真打起來往往更為得力。

是以這樣權衡過了,他也就不再對獲得此甲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好歹將當下的生意做起來再說,方才在棚中可不只是說些什麼兵甲的。

劉香此行最大的收穫還是剛剛傅小飛轉達給他的話語,顧子明答應每年從劉香處收購大量的鹿皮和私鐵,這些東西以後都可直接運往三亞。

上一回的無本買賣讓劉香對澳洲人很是滿意,這些短『毛』怪人做起事來有板有眼讓他頗有好感,而且付賬也爽利,似乎銀子得來輕鬆得很,要不是忌憚那些連珠火銃,說不得他都想要再次鋌而走險了。但話說回來若是真能做成這長期的買賣,對他和手下的弟兄無疑是不錯的一樁好事,畢竟傅小飛傳來的意思可是說貨物大可多多益善的。

當然,作為這一協議履行的前提,他還要儘快掃平廣東洋麵上的各處小幫,剛剛因為游魚洲一戰傷了元氣的袁、林兩家便是最好的目標,不用去想他都能夠猜到得了訊息的袁進和林新佬會如何氣急敗壞,此番他們無論攻甲子港成敗如何想必年後都會與自己有一場惡戰才是。

但回頭一想,縱然此戰不可避免風險也並不算大,以袁、林之前被留在游魚洲的多半身家,目今已算是實力大損,若是此時他們回來報復,劉香自問自保的實力還是足夠,而那樣去做兩家這年前的一番準備便全部付諸東流。

但若兩家堅持要在『潮』州府劫掠一番再回廣州,則劉香也相信自己準備只會更加穩妥。

需知當日顧子明答應交付的那筆貨款可還有些是當初元老院在南洋繳獲的各種武器,那些刀劍有些回爐重煉了,火炮火槍則賣給了夸克的捕奴隊,不過從西班牙人船上搜繳來的火繩槍壞掉的也有不少,這些壞槍同樣不好回收,在蘇堯那裡多少修復了一些權當練手,竟比原版的還要好用些。元老們對這些裝填和『射』都異常繁瑣且威力可疑的‘玩具’雖還是不感興趣,但不代表這些東西在劉香這等新晉海匪處得不到重視,二十多支修復後西班牙制式火槍一樣抵償了不少貨款,畢竟在廣州這裡海匪可不太好買到太好火器,官府管制極嚴,澳門的佛郎機人也不太好打交道。

現在有了更好的武裝,劉香大可招兵買馬,獨霸廣東洋麵似乎也成了放眼可及的事情。

念及於此,劉香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美好未來。

只要能從福建和臺灣運回澳洲人需要的閩鐵和鹿皮,就能源源不斷的從澳洲海商處得到澳洲奇貨的供應和豐厚的白銀,那些澳洲貨縱然因為高舉的關係沒法開啟廣東的銷路,但透過福建轉口去琉球和日本乃至內運江浙和天津都會是非常不錯的生意。

從今以後,劉香的勢力就算是與澳洲人合作的一股暗流了,澳洲人不便去做的事情當都會交給他的大幫料理。但同樣的,如果觸動了雙方的共同利益,劉香也相信澳洲人會站出來支援自己,至少對於澳洲人的武力和使用武力的決心,他已不再有絲毫懷疑,而那個在游魚洲火併中大開殺戒的惡人名聲他也樂得幫澳洲人承擔下來,無論是以海商還是海匪面目示人的劉大櫃而言,這個兇名都不算是一件壞事。

劉大櫃此刻所想,搭上了這根線日後的展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不過眼下的瓊州之行便成了勢在必成,何況傅小飛還答應到了瓊州之後會再送一幅附近海域的針路圖給他,那圖他倒是看過,頗類佛郎機人的海圖,但更為精緻,雖然標註不多,但對於想要獨霸廣東洋麵的劉香來說的確也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好處了。

…………

劉香和手下在船上計較的時候,一名年輕男子與一位中年漢子正站在自己坐船的船頭看著前面的兩艘貢船艉樓說著閒話。

“我只聽說這次的客商出手有些不凡,卻不想黃伯竟會親自押貨,不過是走一趟瓊州未免有些勞師動眾了些。”

被喚作黃伯的中年漢子單名一個程字,是澳門本地一個身家不小的商人,因為精於商道又有在澳的閩人相互扶持故而於此地中也算有些手段,近些年搭上了幾位大海主的路子在往日本和呂宋的貿易上很是賺了不少。

“小心駛得萬年船,魁官你畢竟難得來次澳門,你既親自上了船我不來作陪又如何使得,再說這次的貨物本就有些不便,李六和謝光弟他們不是也有些躊躇,也只有黃某走慣了海才沒這些忌諱,倒是魁官你難得在澳門享用幾日卻跑來與我們一起吃風頭,難道你也覺得這澳洲海商有什麼不妥麼?”

這黃程自是因為與李旦的特殊關係才會對這位李家少主高看一眼,黃船主往年去平戶交易可承了那位李大櫃不少人情,既然對方的少爺這次來了澳門自然也是熱情款待。

這魁官正是鉅商李旦的長子李魁奇,他因為妹妹的緣故也好奇這些突然出現的澳洲海商而有心打探一番,正好何怡為元老在澳門籌辦的貨物和人員需要兩艘船來裝運,找到黃程託運時李魁奇正好也在,便厚著臉皮跟來了,李家自己的商船早已在澳門開始收購生絲,只待年後風信變了就會再回平戶,正好給他留出了時間。

年輕人笑道“倒也非是有何不妥,只是這兩船人貨的數目其實也不算小了,上半年家父運往平戶的生絲左不過才三船之數還是分成兩次,說起來澳洲人這次加上外賃總共有六艘大船,除了海程近些倒也算是大手筆了。”

“這麼多人運往瓊州屯田,怎麼能不是大手筆,黃某倒也有些興趣想看看這些澳洲海商在瓊州做些什麼買賣,看起來其志非小啊。”

“這個好說,如今的風信去崖州也不過一兩日而已,海上風大,黃伯不如先進艙休息。”

“也好。”黃程在船頭站了一會兒,身子正有些乏累,聽李魁奇一說自然應允。

進艙前隱約聽李魁奇問起,“黃伯如今掙下偌大家業,也該有些個體己的親信之人幫襯才是,總不好每次出海都要親力親為,黃伯你比家父倒也小不了幾歲,你看家父這兩年不就把我都打來南邊來了麼。”

黃程與李旦都是福建同鄉,這些事情他自然早聽說過一些,黃程今年年過四旬,而李旦更比他還長上幾歲,今年已經五十多了,據說以後這南面的海貿便要交給兒子來管,李旦本人最多跟著重要的貨物跑跑福建和臺灣而已。

留給子女的後路自然要早作打算才是,李旦還好,兩個成年的兒子都還算能夠支撐門戶,小兒國助善於商事長期留在日本幫他,而這長子魁奇於兵事上卻頗為了得,黃程便知道幾次李家船隊在海上的火併都有這個兒子的功勞,說起來也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

方才他聽此子提及其父的一番安排,也不禁生出了心中的一些隱憂。

自己在澳門這邊單論至親的確沒有幾個,就連子女也多留在福建老家,但澳門的生意如今做得正好,一旦放棄又的確不捨。

但轉念之間,黃程便笑了一聲,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回應李魁奇的關心。

“明年我也打算將家中小子帶到澳門見見世面。”他歪著花白頭的腦袋似乎又想起了什麼,道“我就一個兒子,家妹家中倒都是小子,聽說也混得憊懶,說不得再過幾年我也將大些的外甥接來幫我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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